除夕已至,家宴方散。
宫墙外万家灯火映透云霄,爆竹声此起彼伏,宫闱深处,虽也灯火通明,笙歌隐约,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桎梏,只剩庄重而寂寥的回响。
关雎宫内却自成一方天地。
窗棂上贴着白露领着几个小宫女亲手剪的喜鹊登梅,花样稚拙,反倒比尚功局规整精美的窗花更显生气。
殿内伺候的宫人早已被屏退,角落里的熏笼边,悄无声息地温着一壶清酒,甜腻的酒香丝丝缕缕,在周围散开。
元岁寒只着一袭玄青色暗云纹常袍,墨发用一根素玉簪松松绾着,闲适地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
骨节分明的手正持着一把小巧锋利的银刀,就着烛光,低头专注地削着一颗浑圆饱满的马蹄,动作显然生疏,甚至带着几分笨拙,银刀走势滞涩,远不如他执笔朱批或作画时来得挥洒自如。
但他眉宇间尽是认真。
梨花就坐在他对面,月白裙摆逶迤在榻沿,青丝松松绾起,斜插着他晨起时亲手为她簪上的珍珠步摇,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
手中虽握着一卷书,目光却早已飘离书页,不由自主地,附着在他那双手上。
烛光映在他低垂的侧脸线条,竟晕染出一种梨花从未见过的温柔。
“好了。”
元岁寒抬手将剔透雪白的果肉递到梨花唇边,“尝尝,说是今早快马加急送来的,图个新鲜。”
梨花望着蓦然递到眼前的果子,微微一怔。
抬眸,正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尖端轻轻搔过,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冲得她鼻尖微微发酸。
梨花迟疑地抬手,想去接,元岁寒的指尖却未退,反而更近一分,几乎是将果子直接喂到了她的唇畔。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
她睫羽轻颤,飞快地垂下,掩饰住骤然失衡的心跳,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
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迸开,又顺着肺腑蔓延开来。
“很甜。”
梨花低声说,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软的鼻音。
半是真心的触动,半是刻意的示弱,在这深宫之中,她早已学会如何用最恰当的方式回应帝王的恩宠。
元岁寒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和满足眯起的眼,收回手,极其自然地将她咬过一口的马蹄放入自己口中,品尝般点了点头,“确实甜。”
“朕记得,小时候年节下,母妃也常这样亲手给朕削果子,只是她手艺极好,又快又干净,不像朕这般......”元岁寒自嘲地低笑一声。
梨花静静听着,心头那根始终紧绷的弦,不觉悄然松动了几分。
“皇上若喜欢这清甜口味,”她轻声开口,“明日嫔妾可以多做些蜜饯果子,用瓷罐存着,皇上批阅奏折倦了,便可取来润口。”
元岁寒闻言,蓦地抬头看她,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喜,“真的?”
“嗯,”梨花颔首,唇边漾开柔和浅笑,“幼时和娘亲学过一些,只是许久未动手,怕手艺生疏了,皇上莫要嫌弃才好。”
“怎会嫌弃?”元岁寒眼底笑意更深,将一颗新削好的马蹄再次递到她面前。
指尖状似无意,却又分明刻意地,轻轻勾划过她柔软的指腹。
梨花脸颊蓦地一热,似有云霞染上,不由得含嗔带羞地睨了他一眼。
与往日不同。
元岁寒眸光一暗,突然伸手扣住梨花的手腕,温热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肌肤,力道不容挣脱。
“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朕给的,你不喜欢?’
梨花的心猛地一跳,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子时的更鼓声,穿透宫墙。
元岁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转而从案几上取来一方朱砂。
“除夕守岁,该有点岁的规矩。”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梨花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他沾了朱砂的拇指已经逼近。
鲜艳的红色在她眼前放大,带着某种近乎野蛮的侵略性。
“皇上......”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了后腰。
“别动。”
冰凉的朱砂触上她的唇瓣,带着几分力道,缓缓抹开。
“点了岁,”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便要守岁,这一夜,还很长......”
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诱惑。
梨花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灼热的占有。
朱砂微凉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檀香,形成一种奇异的蛊惑。
梨花的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清醒,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元岁寒凝视着她唇上那抹刺目的红,眸光渐深。他非但没有松开钳制,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往怀中一带。
“告诉朕,喜欢吗?”
梨花的身体微微僵硬,羽睫扇动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
“皇上......”梨花突然想说什么。
元岁寒凝眸,目光如水般柔和,“嗯?”
梨花看着他玄青色袖口上那一点不甚明显的水渍,心头微动,鼓起勇气,拿起自己手上的绢帕,倾身过去,轻轻替他擦拭。
就在她指尖触及他衣袖的瞬间,元岁寒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就这样,”他凤眸深邃,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梨花微微酡红的脸颊,“陪着朕,年年岁岁。”
她突然想到当初的那句,“梨花,来利用我对你的妄念。”
一如当年般,梨花应声:“好。”
恰在此时,窗外,不知是哪一宫燃放的烟火,骤然升空,在漆黑的夜幕上轰然绽开巨大而绚烂的光弧。
他的吻落下来,不似往常那般带着刻意的撩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凶猛的掠夺,撬开她的齿关,深入,纠缠,瞬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
“皇上.....” 她微弱地抗议声被他尽数吞没。
衣带不知何时被解开,月白的裙衫层层散落,堆叠在榻沿,露出其下细腻如瓷的肌肤。
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他的吻随之而下,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烙下滚烫的印记。
力道带着些许惩罚般的意味,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渴求。
梨花仰着头,青丝铺了满榻,珍珠步摇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她试图抓住些什么,指尖却只揪住了他玄青色的袍袖。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近乎野蛮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疼痛与一种令人心悸的酥麻感交织着攀升,让梨花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这声音似乎刺激了他。
元岁寒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他抬起眼,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紧紧锁住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眸。
“朕要你。”
最初的抵抗与不适渐渐被一种汹涌的浪潮淹没。理智的堤坝在情热的冲击下寸寸崩塌。
烛影在墙壁上疯狂地晃动,交织着压抑的喘息与难以自抑的轻吟,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人紧紧缠绕。
窗外隐约还有零星的爆竹声传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在这宫闱深处,唯有这一方天地,被情潮浸透,在寂静与喧嚣的交界处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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