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启程,深入那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西南毒瘴之地。瀑布后的洞穴里,气氛难免带着几分离别的伤感和前途未卜的凝重。
当然,这份凝重主要是小泉和苏婉清的。阿蛮的情绪则简单直接得多——他把离愁别绪统统化作了食欲,正抱着一大块路上准备的干粮(硬得像砖头一样的烙饼),啃得“咯嘣”作响,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得多吃点,西南那地方,听说米饭里都掺虫子,得先垫巴瓷实喽……”
小泉正在仔细检查最后一遍行装,主要是清点那些保命的药材和解毒丹。他一边清点,一边忍不住对阿蛮翻白眼:“你能不能小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洞里进了耗子精在磨牙。”
苏婉清则坐在一旁,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最后一次擦拭她那柄细剑。剑身映照着她沉静的眉眼,与旁边“咔嚓咔嚓”啃饼的阿蛮形成了动与静的极端对比。
“阿蛮,”苏婉清头也不抬,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洞口值守,就拜托你了。明日路途劳顿,今晚需得警醒些。”
“唔……包在俺身上!”阿蛮用力咽下嘴里那口能崩掉牙的烙饼,拍着胸脯保证,“有俺‘鬼见愁’阿蛮在,别说人,就是一只毒蚊子,都休想飞进来叨扰你们!”他扛起他那根标志性的熟铜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洞口,找了个能遮挡身形又能观察外界的石缝,像一尊门神般坐了下来。
夜色渐深,瀑布的水声如同永恒的催眠曲。洞内,小泉和苏婉清也各自找了地方,和衣躺下,尝试入睡,养精蓄锐。洞外,阿蛮起初还努力瞪大眼睛,耳朵竖得像雷达,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但……白天整理行装的疲惫,加上啃硬饼消耗的体力,以及这单调乏味的瀑布白噪音,开始无情地侵蚀他的意志。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啄米的小鸡。坚守的誓言在瞌睡虫强大的攻势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能睡……俺是门神……呼……哧……”细微的鼾声开始从他鼻孔里钻出来,与瀑布声混在一起,倒也……不算太突兀。
就在这万籁俱寂(除了瀑布和鼾声),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刻——
“咔嚓!”
一声极轻微、但在寂静山林中显得异常清晰的树枝断裂声,如同冰针刺入耳膜,瞬间惊醒了沉睡中的小泉和苏婉清,也像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正在梦里和烤全羊搏斗的阿蛮!
“谁?!”阿蛮猛地睁开铜铃大眼,睡意全无,几乎是本能地,他抄起身边的熟铜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低吼一声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力量不可谓不猛,冲出去的气势足以吓退一头黑熊。
然而,就在他刚才打盹的石缝外不远处,林间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阿蛮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只捕捉到那一抹融于夜色的移动轨迹,以及空气中留下的一丝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站住!鬼鬼祟祟的玩意儿!给俺留下!”阿蛮怒吼着,挥舞着熟铜棍冲入林中。碗口粗的树干被他扫到都得颤三颤。
可惜,密林之中,对方的身法显然比他这大开大合的路数要灵活太多。只听几声几不可闻的枝叶窸窣声,那黑影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蛮追出去几十丈,除了惊起几只夜宿的飞鸟和自己累得呼哧带喘之外,一无所获。
他悻悻地拖着棍子返回洞口,脸上写满了挫败和恼怒。小泉和苏婉清也已经手持武器(小泉拿的是药锄),警惕地站在洞口。
“怎么样?看清了吗?”小泉急忙问道。
阿蛮懊恼地一拍大腿:“娘的!跑得比山里的兔子还快!俺就看见个黑影子晃了一下,屁都没闻到……呃,不对,好像……有股子怪味,有点甜,又有点腥,闻着让人有点脑袋发晕。”
苏婉清闻言,眉头微蹙,仔细嗅了嗅空气,那丝味道已经几乎消散了。“甜腥气……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迷香,或是……饲养毒物带来的气味。”她看向小泉,“对方身手极高,隐匿和轻功都绝非等闲,绝不是普通山民或者寻常探子。”
小泉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明日就要秘密出发,却在临行前夜被身份不明的神秘高手窥探!
“是‘毒宗’的人吗?”小泉压低声音,“他们已经摸到这里了?知道我们要去西南,所以提前来盯梢?”
苏婉清沉吟道:“有可能。但也未必。别忘了,之前山邻提到,除了北方大汉,还有穿着怪异像是南方部族的人在打听‘鬼医’和‘幽冥花’。这窥探者,未必就一定是‘毒宗’本宗之人。”
阿蛮喘匀了气,瓮声瓮气地总结:“管他是谁!反正不是好东西!俺们这还没出门呢,就让人给惦记上了!这下可好,路上不光要防着毒虫瘴气,还得提防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打闷棍!”
原本就前途未卜的旅程,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敌暗我明,行踪可能已经暴露。
三人站在瀑布洞口,望着外面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危险的山林,心情都格外沉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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