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的大军几乎是踏着丰台大营守军的尸体,顺利抵达并攻破了防御空虚的北京外城。然而,进入城区后,他们遭遇的抵抗并非来自溃散的清军,而是那些被遗弃在城中的旗人老弱妇孺。
清初的北京城,经过“圈地令”和“迁汉令”,内城几乎已成为一座巨大的满洲驻防城。原来的汉民或被驱逐至外城,或沦为旗人的包衣奴才。此刻,那些王公贵族、文武高官大多已随驾北逃,留下的多是些中下层旗人家庭,以及大量的家奴包衣。
这些旗人老幼,或许不通武艺,但骨子里却浸透着征服者的傲慢以及对“南蛮子”、“汉狗”的极度蔑视。他们利用对街巷的熟悉,从窗户、门缝里射出冷箭,投掷石块砖瓦,甚至有的老妇挥舞着菜刀尖叫着扑上来。这种零散却无处不在的骚扰,让缺乏城市巷战经验的朱慈炯部队寸步难行,伤亡开始出现。朱慈炯本人更是手忙脚乱,他精通隐忍伪装,却对治理和镇压毫无经验。
“殿下!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此乃国战,非妇人之仁之时!”一位名叫赵霆的武将(天幕所赐僚属之一)浑身浴血,厉声向朱慈炯进言,“旗虏据城顽抗,意在拖延时间,待其各地援军或北窜之主力回师!我军孤军深入,耗不起!”
另一位文官幕僚周安也面色冷峻地补充:“殿下,欲速定北京,必先摧毁其抵抗意志!旗人之所以敢如此,一赖积威,二则因其视包衣为犬马,以为无人敢反!当使其内部生变,方可破局!”
朱慈炯看着眼前混乱的街巷,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把心一横,咬牙道:“就依诸位!该当如何,尽管施为!”
赵霆等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立刻下令:
“火炮前移!凡有旗人聚集抵抗之院落、街垒,无论妇孺,一概轰平!”
“传令全军并通告全城:凡原汉家包衣,无论满、蒙、汉军籍,只要能斩一真旗首级,并剪辫来献者,免其奴籍,赏银十两,赐还自由身!若能指认或擒杀旗人官员者,论功行赏,授田宅!”
命令如同带着血腥味的野火,借着夜风,迅速蔓延至北京内城每一个角落。起初是死寂,一种被巨大恐惧和难以置信压抑着的死寂。紧接着,零星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各处高门大院的深处响起。
在某个贝子府幽深的下人房里,一个名叫李四的汉人包衣,正蜷在冰冷的灶台边。他刚因打碎了一只茶盏,被管家鞭挞过的后背还在火辣辣地疼。外面传来的炮声和喊杀声让他心惊肉跳,直到府墙外传来明军士兵声嘶力竭的喊话,以及那“斩一真旗首级,剪辫献首,免奴籍,赏银十两”的承诺,像一道闪电劈进了他麻木的心。
十两银子!他做牛做马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免奴籍!他和他那刚被主子打死的爹,盼了一辈子!李四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呼吸变得粗重。他悄悄摸向墙角那把劈柴用的、刃口崩了好几处的破柴刀,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他听着主屋方向传来的、贝子福晋因恐惧而拔高的咒骂声,那声音曾经让他只能深深低下头,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仇恨与对自由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恐惧,他攥紧了刀柄,像一头潜行的猎豹,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座府邸的马厩里,一个蒙古裔的包衣巴特尔,听着同样的喊话,眼神复杂地看向槽枥间那些焦躁不安的骏马。他的祖父曾是草原上自由的骑士,如今他却在这里伺候这些畜牲,动辄得咎。他摸了摸自己脑后那条不属于自己传统的辫子,又看了看马厩角落里那柄用来铡草料的厚背弯刀。他没有像李四那样立刻行动,而是沉默地磨砺着刀锋,等待着最适合的时机,如同一匹潜伏的孤狼。
杀戮,往往始于最不起眼的角落。第一个提着血淋淋头颅、剪了辫子、踉跄着跑到明军哨卡前的人,是一个瘦小的、刚从某户旗人厨房里逃出来的包衣。他手里拎着的,是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的厨娘主管——一个地位不高的旗人老妇的头颅。他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将头颅和辫子往地上一扔,噗通跪倒,语无伦次地喊着:“我杀了!我杀了!赏钱!自由!”
当白花花的银子真的塞到他手里,当一名明军文书高声宣布“此人数年前被掳为奴,今弃暗投明,杀敌有功,即刻脱去奴籍!”时,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随即是更多包衣眼中燃起的疯狂火焰。
反抗的浪潮终于彻底决堤!
深宅大院里,往日温顺的仆役操起了厨房的菜刀、修剪花木的剪刀、甚至是拆下来的桌椅腿;马厩中,铡草刀砍向了曾经的主人;门房里,看门的老苍头用门闩砸向了试图逃跑的少爷……信任彻底崩塌,主仆关系在瞬间转化为你死我活的猎杀。昔日秩序井然的旗人府邸,变成了血腥的狩猎场和绝望的囚笼。惊呼声、哀求声、搏斗声、临死的惨嚎,从无数个院落中传出,与明军火炮间歇性的轰鸣交织成一曲恐怖的夜乐章。
火光在各个街区升腾,映照着奔跑、厮杀的人影,将北京内城的夜空染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硝烟味,以及一种人性崩塌后释放出的原始暴戾。这个夜晚,北京城的内城,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残酷至极的自我清洗。黎明到来时,阳光穿透硝烟,照亮的不再是那座威严的满洲驻防城,而是一片被血与火洗礼过的、满目疮痍的废墟,以及无数刚刚获得“自由”,却眼神空洞、手上沾满鲜血的“新人”。
北京城西的香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山村中,一位坚持不剃发、隐居于此的前明老翰林,颤巍巍地爬上山顶,遥望东方北京城方向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轰鸣。他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回到茅屋,铺开珍藏的宣纸,研墨挥毫,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三个大字:
《杀胡令》
在其下,他奋笔疾书,记录了这“天兵骤降,京畿震动,义民蜂起,诛绝胡虏”的一夜。他将这道由明军将领下达、激励包衣反抗的命令,与历史上最着名的那道“杀胡令”相提并论,视其为汉家衣冠绝地反击、血洗耻辱的象征!
“庚子夜,天佑大明,三太子殿下提天兵入京……令下,奴仆奋起,胡虏授首……血染街衢,火映宫阙……此乃天道好还,华夏重光之始也!” 老翰林写至激动处,泣不成声。
二十四小时后,当喧嚣与杀戮渐渐平息,朱慈炯的军队在无数剪了辫子、眼神复杂(混合着恐惧、兴奋与茫然)的前包衣们的注视下,基本控制了北京内城。紫禁城的大门,第一次向这位明朝的皇子重新敞开。
然而,这座用鲜血和烈火夺回的都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仇恨,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朱慈炯站在残破的皇极殿前,望着满目疮痍,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他这场豪赌,第一阶段看似赢了,但代价,何其惨烈!而清廷的主力,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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