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内门的“规矩”
晨曦穿透薄雾，洒在内门的亭台楼阁间，将琉璃瓦映照得流光溢彩。云尘站在静心苑的院门口，看着远处演武场上陆续集合的内门弟子，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郁灵气的空气。自执法堂之事暂歇后，他已在这小院住了三日，每日除了整理老鬼给的《尘道诀》中卷，便是按照王长老的嘱托，熟悉内门的环境。
今日是每月一次领取修炼资源的日子，也是他正式以王长老弟子身份参与内门事务的第一天。按照宗门规矩，内门弟子每月可领取一次功法典籍借阅权与相应品阶的修炼丹药，品阶高低依弟子实力与贡献而定。云尘虽初入内门，但身为外门大比魁首，理当获得不低的待遇。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内门弟子服，腰间挂着王长老临时给的身份令牌，缓步走向内门的“藏经阁”分阁。沿途遇到的内门弟子三三两两，大多穿着与他同款的服饰，却鲜有人与他打招呼，眼神中多是审视与疏离，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压低的议论。
“那就是王长老新收的弟子？听说以前是杂役院的？”
“可不是嘛，还据说灵根残缺，真不知道王长老怎么想的……”
“哼，我看是走了狗屎运，外门大比那点能耐，到了内门什么都不是。”
云尘充耳不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份令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从杂役院到外门，再到如今的内门，非议从未停止，但他知道，只有实力才能堵住这些悠悠之口。
藏经阁分阁坐落在内门东侧的山腰上，是一座三层的木质阁楼，檐角悬挂着青铜风铃，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阁前的空地上，已有不少弟子在排队领取功法，负责登记的是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管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倨傲。
云尘排队等候，目光扫过前方。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弟子上前，递上令牌，管事看了一眼，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原来是张师弟，林师兄特意吩咐过，这《庚金剑诀》的抄本给您留着呢，可是高阶功法，快请进。”
那高瘦弟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接过令牌，趾高气扬地走进了阁楼。云尘认得他，是林岳的心腹之一，名叫张明，在大比中连前八强都没进，此刻却能领到高阶功法。
心中了然，云尘不动声色地继续排队。轮到他时，他递上令牌，管事漫不经心地接过，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也变得冷淡：“云尘？王长老的弟子？”
“是。”云尘点头。
管事从柜台下翻了半天，扔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青元功》三个字。“喏，这是给你的。”
云尘拿起小册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青元功》他听说过，是青云宗最低阶的功法之一，仅比外门弟子修炼的《基础吐纳法》稍强，别说高阶，连中阶都算不上，根本无法满足他当前的修炼需求。
“管事，”云尘看着他，“按照宗门规矩，外门大比魁首晋升内门，应可领取中阶功法，为何是《青元功》？”
管事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规矩？内门的规矩就是，什么样的弟子配什么样的功法。你一个从杂役院爬上来的，还是残缺灵根，能有《青元功》修炼就不错了，还想要中阶功法？别痴心妄想了。”他指了指刚从阁楼里出来的张明，“人家张师弟背后有林师兄撑腰，你有什么？王长老？哼，王长老可没空天天护着你。”
周围的弟子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云尘，带着幸灾乐祸。
云尘握着《青元功》的手指紧了紧，册子粗糙的封皮硌得手心生疼。他能感觉到管事话语中的恶意，也能明白这背后是谁的授意——除了林岳，没人会如此针对他一个刚入内门的弟子。
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将《青元功》收入怀中，对着管事微微颔首：“多谢管事。”
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管事不屑的冷哼：“算你识相。”
云尘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地走下山坡。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他终于明白，内门的“规矩”，从来都不是明文规定的法条，而是人际关系编织的一张网，顺之者昌，逆之者寸步难行。林岳显然想用这种方式逼他屈服，逼他离开内门。
但他不会。
领取完功法，云尘又前往丹药处。负责发放丹药的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脸上堆满了油光，看到云尘的令牌，眼神闪烁了一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瓷瓶，塞到他手里：“你的丹药。”
云尘接过瓷瓶，入手便觉得不对劲。按照规定，他这个层级的内门弟子，每月可领取三枚“聚气丹”，但这瓷瓶轻飘飘的，显然分量不足。他拔开瓶塞一看，里面只有两枚颜色暗淡的丹药，散发着微弱的灵气，与他在外门领取的半瓶聚气丹相比，品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管事，”云尘看着那妇人，“这丹药似乎不对，数量和品质都……”
“怎么不对？”妇人立刻拉下脸，双手叉腰，“这就是给你的！聚气丹何等珍贵，那是给天才弟子用的，你一个残缺灵根，吸收不了那么多灵气，给你好药也是浪费，这种‘劣品聚气丹’正好适合你，省得暴殄天物！”
她的声音尖利，引来不少弟子围观。“就是，残缺灵根还想用好药？”“林师兄说得对，这种人就不该进内门……”
云尘看着瓶中那两枚劣质丹药，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或嘲讽或冷漠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对“规矩”的幻想也破灭了。他没有争辩，将瓷瓶收好，对着妇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回到静心苑，云尘将《青元功》和劣质聚气丹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显得格外讽刺。他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愤怒吗？自然是有的。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林岳想用资源卡脖子，让他修为停滞，最终被内门淘汰，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以混沌炼体……”云尘想起了老鬼临行前的话。《尘道诀》中卷不仅记载了混沌力的运用之法，更有一种特殊的炼体术——以混沌力为引，引天地间的至阴至寒之气淬炼肉身，不仅能增强体魄，更能反哺修为，尤其适合他这种灵根有缺、难以吸收灵气的体质。
老鬼当时蹲在柴房门口，一边用烟杆敲着鞋底一边说：“灵气不够，肉身来凑。混沌力本就生于虚无，可融万物，用它炼体，虽苦，却能打下最坚实的根基。那些靠丹药堆起来的修为，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就是纸糊的灯笼。”
云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劣质聚气丹，随手扔到一旁的草丛里。这种丹药，药效低微，还可能残留杂质，与其浪费时间炼化，不如不用。
他转身走出院门，朝着内门后山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条山涧，是青云宗内灵气最稀薄但寒气最重的地方，尤其是清晨和夜晚，山涧中的水冰冷刺骨，正是淬炼肉身的绝佳之地。
来到山涧边时，已是午后。山涧水流湍急，撞击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水汽氤氲，带着刺骨的寒意。云尘脱下外袍，只穿了件贴身的短打，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体内的混沌力。
灰蒙色的气流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带来一丝暖意。他咬了咬牙，纵身跳入山涧。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包裹，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刺入皮肤，冻得他牙关打颤，四肢僵硬。混沌力在体内剧烈翻涌，试图抵抗这股寒意，却被冻得运转滞涩。
“坚持住……”云尘在心中默念，按照《尘道诀》中的法门，引导着混沌力一点点渗透到四肢百骸。每一次流转，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刮擦他的经脉和骨骼，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一炷香，两炷香……直到天色渐暗，云尘才拖着冻得发紫的身体从山涧中爬出来，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冻得乌青，却感觉体内的混沌力比以往更加活跃，肉身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韧。
他披上外袍，回到静心苑，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便盘膝坐在床上，运转混沌力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没有功法？《尘道诀》本身就是最好的功法。没有丹药？山涧的冰水，就是最好的“丹药”。
从那天起，云尘开始了一种与其他内门弟子截然不同的修炼生活。
每日天未亮，他便前往山涧，在冰水中淬炼肉身，直到太阳升起才返回；白天，他或是在静心苑研究《尘道诀》，或是前往演武场，观看其他弟子修炼，默默记下他们的招式，以混沌力模拟推演；夜晚，他再次前往山涧，忍受着比白天更甚的寒意，继续炼体。
他的行为引来了不少非议。有人说他自虐，有人说他放弃了修炼，林岳的心腹更是时常在演武场对他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比魁首吗？怎么不去修炼，天天往冰水里钻？莫非是知道自己灵根不行，想改练体术了？”
“练体术又如何？残缺灵根，练到死也成不了气候！”
云尘从不理会，只是日复一日地坚持着。他的皮肤在冰水的反复刺激下，从最初的红肿发紫，渐渐变得黝黑而坚韧，隐隐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体内的混沌力也在这种艰苦的修炼中，变得越来越精纯，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月后。
清晨的山涧边，云尘从水中一跃而出，身形轻盈如燕，落在岸边的岩石上。他身上没有丝毫狼狈，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皮肤滑落，却再也带不走他体内的温度。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一股比以往强大数倍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引气巅峰！
仅仅一个月，没有高阶功法，没有优质丹药，甚至连基本的资源都被克扣，他竟然靠着混沌炼体术，硬生生突破到了引气巅峰！
更重要的是，他的肉身强度，早已远超同阶弟子。刚才在水中，他曾试着用拳头击打一块半人高的岩石，结果岩石应声碎裂，他的拳头却毫发无伤。
云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打磨得无比光滑的容器，虽然灵根有缺，却能更高效地承载和运用混沌力。
就在这时，他看到演武场的方向，张明正带着几个林岳的心腹，远远地看着他，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显然，他们是来“监视”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张明脸色难看，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云尘知道，他的快速进步，必然会引起林岳的警惕和更疯狂的打压。但他不怕。
他转身朝着静心苑走去，脚步轻快而坚定。内门的“规矩”或许能困住别人，但困不住他。林岳想用资源扼杀他的成长，却恰恰帮他找到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
只是，云尘心中也清楚，平静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了。林岳在得知他突破的消息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内门的“规矩”之外，还有多少针对他的阴谋在暗中酝酿？
夕阳西下，将云尘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静心苑的院门口，望着林氏一脉所在的东院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却仿佛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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