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新来的吧？去信访办，张大爷今天又来了，你去接待一下。”
青云镇镇政府，党政办主任王坤那油腻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慢悠悠地割在林正的神经上。
他挺直的脊梁，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千钧重压。
办公室里，所有同事的目光都汇集过来，怜悯、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幸灾乐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倒霉蛋。
张大爷！
青云镇无人不知的“活阎王”，因为几年前的征地补偿款问题，风雨无阻地来镇政府“上班”，比谁都准时。谁接待，谁被他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谁碰这个案子，谁就得脱层皮。
久而久之，张大爷就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一个检验新人成色的“试金石”。
而他林正，名牌大学高材生，笔试面试双第一，怀揣着“为人民服务”的炽热理想，踏入了这个乡镇的权力中枢。
可他上班的第一天，甚至连办公桌都还没捂热，就因为在走廊里走路比镇长外甥李俊快了半步，挡了“太子爷”的路，被王坤一个电话叫进了办公室。
然后，就是这句轻飘飘的“发配令”。
信访办，那是什么地方？
全镇政府最边缘、最冷清、号称“养老等死”的部门。把一个刚考进来的高材生直接扔过去，这不叫发配，这叫羞辱！
林正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苦涩和不甘。
这就是他的官场第一天？
“好的，王主任。”
他没有反驳，没有质问，只是用一种近乎官方的平静语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任何挣扎在此刻都只会换来更猛烈的嘲笑。
走出办公室，那些目光如芒在背。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看见没，笔试第一又怎么样？不懂规矩，得罪了俊少，第一天就得去看大门。”
“这小子也是轴，王主任都点他了，还梗着个脖子，活该！”
“我赌一个星期，他要么哭着求饶，要么自己滚蛋。”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林正的心里。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小雅”两个字。
是他的女朋友，陈雅。
林正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划开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喂，小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林正，我们分手吧。”
林正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他艰涩地问。
“为什么？”陈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我爸打听过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第一天就被发配到信访办了！林正，我以为你是个潜力股，没想到你是个蠢货！我不能把我的未来，赌在一个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傻子身上！”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事业的重创，爱情的背叛，同事的嘲讽……仿佛全世界的恶意都在这一瞬间向他涌来。
林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眼眶发红，死死咬着嘴唇，不让那份屈辱的泪水掉下来。
难道，坚持原则，真的错了吗？
难道，不愿卑躬屈膝，就注定要被踩进泥里吗？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楼，准备去那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冷宫”——信访办。
就在他走到政府大院门口时，一位提着满满一篮子菜的阿姨，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林正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扶住了她。
“阿姨，您没事吧？”
菜篮子里的西红柿滚落一地。林正什么也没说，蹲下身，默默地将沾着灰尘的西红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篮子里。
“哎哟，谢谢你啊，小伙子！真是个好人！”阿姨惊魂未定，连声道谢。
林正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他只是本能地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没指望任何回报。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叮！】
一个清脆、空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真心实意的善举，符合‘好人有好报’法则……】
【‘好人有好报’系统正式激活！】
【正在绑定宿主……绑定成功！】
林正猛地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幻觉？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可那声音却愈发清晰。
紧接着，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带着淡金色光芒的半透明面板，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面板简洁明了，只有三行数据：
【宿主：林正】
【民心值：1】
【官气值：0（未开启）】
【民怨值：0】
民心值……1？
林正瞬间明白了，刚才那一点民心值，就是因为他扶了那位阿姨！
【叮！新手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官场第一课】
【任务内容：完美解决上访户张大爷的本次诉求，让其心满意足地离开。】
【任务奖励：民心值+100，正式开启‘官气转化’功能！】
【任务提示：任何虚伪、敷衍、投机取巧的行为，都将导致任务失败，并积累‘伪善’debuff！】
林正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起来！
系统！
这竟然是他的金手指！
一个只能通过“当好人、做好事”来变强的系统！
他看着面板上的任务，再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困境，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从谷底的绝望中喷薄而出！
去他妈的冷板凳！去他妈的人情世故！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傻子，那我就用最“傻”的办法，杀出一条血路！
信访办在镇政府大院最偏僻的角落，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灰楼。
林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张掉漆的办公桌和两把破旧的椅子。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人，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边缘已经卷起的材料。
他就是张大爷。
看到林正进来，张大爷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哼一声：“怎么？又换了个娃娃来糊弄我老头子？告诉你们，补偿款一天不到位，我就天天来！我这把老骨头，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换做五分钟前，林正或许会手足无措。
但现在，他看着张大爷，心中却异常平静。
【叮！系统因果提示触发！】
【选项一：按惯例安抚、敷衍张大爷，承诺“会向上级反映”。】
【结果预测：将招致张大爷民怨值+10，任务进度-10%。】
【选项二：真心实意倾听张大爷的全部诉求，并承诺会认真研究他的材料。】
【结果预测：有70%几率获得张大爷的初步好感，民心值+5。】
林正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还用选吗？
他拉过另一把椅子，郑重地坐在张大爷对面，从口袋里掏出纸笔。
“张大爷，您好。我叫林正，是新来的信访办工作人员。”他的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异常清晰，“您别急，今天我不糊弄您。您把您的问题，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我听着，记着。”
张大爷愣了一下，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来这里闹了三年，见过拍桌子的，见过躲着走的，见过笑面虎，还从没见过哪个年轻人一上来就这么认真，要听他这个“老顽固”讲故事。
他将信将疑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火气，开始讲述那段陈年旧事。
林正没有打断他，只是低着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时间、地点、人物、金额、承诺……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时过去，张大爷说得口干舌燥，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叮！你认真倾听的态度，获得了张大爷的初步认可，民心值+5！】
脑海中的提示音，让林正精神一振。
他抬起头，看着张大爷，目光澄澈而坚定：“张大爷，您说的情况，我都记下了。您手里的材料，能让我看一下吗？”
张大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沓宝贝一样揣了三年的材料递了过去。
林正接过来，一页一页，看得无比仔细。
看完后，他合上材料，递还给老人，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张大爷震惊的举动。
他站起身，对着张大爷，深深地鞠了一躬。
“张大爷，对不起。代表青云镇政府，为这三年来给您造成的困扰，我向您道歉。”
张大爷彻底懵了。
道歉？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正直起身子，语气无比诚恳：“您放心，您反映的问题，我今天之内一定会把所有相关卷宗全部调出来看完。明天上午九点，还是在这里，我给您一个明确的、书面的答复，告诉您这件事到底卡在了哪里，以及下一步我们准备怎么解决，解决的期限是多久。”
没有空洞的承诺，只有具体的时间和行动方案。
张大爷张了张嘴，那句骂惯了的“官僚主义”硬是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干净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心里那块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叮！你的诚恳承诺，极大提升了张大爷的信任度，民心值+20！】
就在这时，信访办那扇破旧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一个穿着名牌休闲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走路姿势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晃了进来。
正是镇长的外甥，李俊。
他斜着眼，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林正，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这不是我们的高材生林正嘛？怎么样，跟张大爷聊得开心吗？他老人家没拿口水给你洗脸吧？”
林正的眉头瞬间皱起。
而就在他看向李俊的一瞬间，他的系统面板，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看到，在李俊的头顶上，漂浮着一团若有若无的淡薄白气，那应该就是“官气”。
但更刺眼的，是在那团白气之中，缠绕着一缕比墨汁还要浓郁的黑色雾气！
【叮！官气预警功能自动开启！】
【检测对象：李俊】
【官气值：15（依附性官气，根基不稳）】
【民怨值：288（黑气缠身，霉运将至）】
看着那高达288的民怨值，和系统“霉运将至”的冰冷提示，林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原来，报应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而且，还是可以被看见的。
李俊见林正不说话，只当他是被吓傻了，笑得更加得意，他走到林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佻地说道：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好好在这儿陪大爷玩吧，这，就是你的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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