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刺骨。
“潜龙”潜航器如同两颗沉默的泪滴，在完全无光的冰下暗河中悄然滑行。外部探照灯关闭，仅依靠被动声纳和微光成像系统勾勒出前方扭曲、险恶的水下世界。巨大的冰柱从头顶垂下，如同史前巨兽的獠牙；嶙峋的岩壁布满了尖锐的突起，仿佛随时会将脆弱的艇身撕裂。水流时而湍急，裹挟着冰碴形成致命的漩涡；时而凝滞，死寂得让人心慌。唯一的光源，是偶尔从冰层裂隙透下的、被折射得幽蓝诡异的极地微光，短暂照亮前方无尽的迷宫。
艇舱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林骁（“锋刃”）坐在一号潜航器的驾驶位，双手稳定地操控着方向舵，眼神锐利地扫过面前数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屏幕。他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延伸至艇身周围数十米的水域，捕捉着每一丝水流的细微变化、每一次声纳回波的异常。系统能量维持在15%，【水下适应】和【环境感知】被动技能全开，让他对这片死亡水域的危险有着远超常人的直觉。
赵二柱（“墓碑”）守在武器控制位，负责操控艇首的小口径水下脉冲枪和干扰弹发射器，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楚月（“弦月”）则蜷缩在后排，面前展开的便携式战术终端是她的战场。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滚动，正在全力破解从“暗影”残骸和敌机数据碎片中提取的加密信息，同时监控着潜航器自身的电子系统和外部可能存在的主动探测信号。
二号潜航器紧随其后，由“幽灵”驾驶，“雷公”、“泰山”和“蒲公英”各司其职，保持着紧密的通讯静默，仅通过短促的加密信号灯闪烁确认彼此状态。
他们已经在这条未知的地下暗河中航行了超过二十小时。按照楚月根据水流速度和方向建立的粗略模型，他们应该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直线路径，但大致方向仍是向北。储备的氧气和电力正在稳定消耗，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锋刃，前方五百米，河道出现三个岔口。”楚月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声纳显示，左侧岔口水流最急，深度最大；中间河道狭窄，有大量生物聚集信号；右侧……右侧河道的回波有些奇怪，背景噪音极低，而且……岩壁结构过于规整。”
“规整？”林骁眉头微蹙。自然形成的岩壁不可能规整。
“像是……人工修葺过的痕迹。”楚月补充道，语气带着不确定。
人工痕迹？在这与世隔绝的冰川之下？林骁心中一凛。这很可能意味着，他们正在接近“夜莺”基地的外围警戒区，或者……是另一个未知的设施。
“保持警惕，优先选择右侧河道。”林骁下达指令。规整意味着可能的目标，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两艘潜航器调整方向，如同幽灵般滑入右侧那条异常安静的河道。果然，随着深入，声纳图像显示两侧的岩壁变得异常平滑，甚至可以看到类似支撑结构的几何轮廓。水流也变得更加稳定，温度计显示水温有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升高。
“检测到微弱的、持续性的低频声波信号。”楚月突然压低声音，“频率……是某种水下监听阵列（SoSUS）的特征！我们被扫描了！”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水下监听阵列！这是军用级别的防御手段！
“能规避吗？或者干扰？”林骁沉声问。
“信号强度很低，阵列可能年久失修或者功率受限。我可以尝试生成模拟背景噪音进行局部屏蔽，但无法持久，也可能被更先进的系统识破。”楚月快速分析着，“我们需要尽快通过这片区域！”
“加速！保持静音模式极限！”林骁推动动力杆，潜航器尾部推进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嗡鸣，速度提升。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疑似监听区域时，异变陡生！
“警报！检测到高能主动声纳脉冲！锁定信号！我们被发现了！”楚月的声音陡然尖锐！
几乎同时，前方幽暗的水域中，猛地亮起数点快速移动的红光！是水下自动防御机器人！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两艘潜航器疾驰而来！
“敌方单位！数量四！型号无法识别！速度极快！”赵二柱吼道，武器系统瞬间激活！
“不能纠缠！会被更多的敌人包围！”林骁当机立断，“墓碑，干扰弹掩护！弦月，尝试入侵它们的引导系统，哪怕瘫痪一秒！全体准备冲击！”
“明白！”
“干扰弹发射！”
“尝试连接……信号加密等级极高！需要时间！”
“嘭！嘭！” 数枚声学干扰弹在潜航器后方炸开，形成一片混乱的噪音屏障，暂时干扰了机器人的锁定。
但其中两台机器人似乎不受影响，冲破干扰区，射出了高速鱼雷！
“鱼雷来袭！规避！”林骁猛打方向舵，潜航器以一个惊险的侧滑躲过第一枚鱼雷！第二枚却擦着艇身掠过，爆炸的冲击波让艇舱剧烈晃动！
“不行！破解不了它们的核心协议！”楚月额头见汗，“它们的防火墙有某种……非标准的量子加密特征！”
非标准量子加密？这技术远超当前公开水平！林骁脑中闪过“观察者”和那架“乌鸦”战机的技术特征。
眼看另外两台机器人也即将进入攻击位置，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林骁体内那沉寂的系统，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被外部的某种能量信号所触动！同时，他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盒（“钥匙”仿制品），也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
是“夜莺”基地的能量场？还是……这些机器人使用的技术与“钥匙”或“星门”有关？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闪过林骁脑海！
“弦月！停止破解协议！尝试将‘钥匙’仿制品的能量频谱特征，模拟成干扰信号，覆盖式发射出去！”林骁急声下令！这是赌博，赌这些防御系统对“钥匙”能量有特殊的反应！
楚月一愣，但立刻明白了林骁的意图！这是极度冒险的行为，可能彻底暴露，也可能产生未知后果！但她没有犹豫，双手如飞，强行将探测到的、来自林骁怀中金属盒的那一丝微弱能量波动进行放大和模拟，通过潜航器的对外通讯阵列，以最大功率瞬间释放！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独特频率的能量脉冲，以潜航器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四台正欲发动致命攻击的水下机器人，在接触到这股能量脉冲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它们身上的红光疯狂闪烁，仿佛内部系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逻辑冲突！其中两台甚至如同无头苍蝇般互相撞在了一起！
“有效果！”赵二柱惊喜地喊道！
“趁现在！全速冲过去！”林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推进器功率推到极限！两艘潜航器如同离弦之箭，从陷入瘫痪的机器人中间疾驰而过！
身后传来机器人系统重启的刺耳警报声，但它们已经来不及追赶了。
险死还生！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那是什么原理？”楚月心有余悸地问道，看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机器人信号，满脸不可思议。
林骁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怀中那恢复冰冷的金属盒。他感觉到，系统刚才那丝悸动已经平息，但一种模糊的、仿佛与远方某个巨大能量源产生共鸣的感觉，却隐隐残留下来。
他们似乎误打误撞，找到了对付“夜莺”部分防御系统的方法。但这方法，也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关注。
“继续前进。”林骁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投向声纳屏幕上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的、位于暗河尽头的巨大人工结构轮廓。
网络层面的第一次交锋，他们凭借运气和冒险取得了惨胜。但真正的决战，还在那冰封的堡垒之中。
“寒冰王座”，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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