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问题该如何说服姜加藤?她劝着他“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我们在接受它的好带来的幸运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承受着它的坏带来的伤害。酸甜苦辣都是味蕾应该感受的,那是它存在的意义。
为人父母肯定是要把最好的都给孩子,帮助他们尽量避免那些不完美。但是不完美才是正常的人生,来到世间做人不是做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能够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本身就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然而姜加藤却说他害怕带一个新的生命来人间受苦,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苦。他不想不经过他们的允许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楚思蔓对他的这套悖论完全无力反击,就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从清明节开始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纪念日,先是他们领证的日子,之后就要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再接下来是自己的生日,楚思蔓暗自规划着这些重要时点的安排,想要给姜加藤一个惊喜。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天就接到了表哥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大姨走了。电话又响了一遍她还是没有接,她害怕听到那个消息。姜加藤推门进来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他走过来看到楚思蔓捂着嘴在哭,他拿起电话也明白了状况,帮她接了起来“是我,好的,没问题,我转告,节哀吧”
他走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姜加藤默默的抚摸着她的头,紧紧的搂着她安慰。
此刻楚思蔓觉得失忆是件多么幸运的事,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生命中的至亲戛然而逝带来的震荡和伤痛是如此的巨大,让她痛得肝肠寸断。
她又失眠了,姜加藤也被她带着早早的起来,他靠在床头,侧着头轻声的对她说“明天我们过去吧,表哥说遗体告别安排在后天一早”
“上次那个道长说我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一生不会顺遂,或许是真的”楚思蔓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着。
“别说傻话了。蔓蔓,你不是都想通了吗?亲人离世都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没有谁会陪伴谁一生。我们的父母会先我们而去,即使恩爱的夫妻能够白头偕老,他们认识之前也没有关系啊。人生的列车总会有过客上下,我们珍惜好目前陪在身边的人就好”
“老公,我想要一个孩子,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不明白我的感受。这个世界上和我血缘关系最近的人都走了,我孤单的有些绝望。”
“和我在一起还孤单?”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特别不安,总觉得现在的这一切都好像是幻影。我经常做梦梦见你站在我的眼前,可是我怎么伸手也抓不到你,就好像不在一个时空里。”
“我明白,你这是缺乏安全感”他说着又抱起她,他们依偎着,眼看着天一点点变亮。“蔓蔓,再给我些时间,再等等。我会满足你,让你永远也不怀疑不踌躇,给你满满的安全感。”
“我相信你,我等你”
家里人都知道了他们第二天的行程,姜儒昱叮嘱楚思蔓要节哀、注意身体,沈月荷说可以去庙里帮大姨超度,姜心姌也安慰着她。这间她住了一年的大房子终于让楚思蔓有了家的感觉,她的心里面暖暖的。
第二天刚刚走了一半的路就开始下雨,春天的雨往往细密绵长,今天却不然,暴雨伴着惊雷一下下的敲打着楚思蔓的神经,她的身体随着雷声颤抖,姜加藤过来抓她的手被她推了回去。“你好好开车吧,路不好走”
“你还好吧”
“嗯,没事儿”
高速上车不多,车速也都不快,但是能见度实在太差了,前面的车亮起了刹车灯,姜加藤也减着速度,但是在楚思蔓的眼里似乎还在靠近,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相同的画面,也是雨天行车,旁边的人问道“小蔓,连着加了一周的班累了吧?闭上眼睛休息休息,等到了我叫你”
“好的”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人在推她“蔓蔓,蔓蔓,你醒醒”
楚思蔓醒了过来,看到车子停着,姜加藤焦急的样子。
“我睡着了”
“你确定是睡着了吗?我觉得你的癫痫又犯了,怎么都推不醒”
她这才发现车子停在服务区里,姜加藤在给她擦汗“我做了个噩梦,应该就是睡着了”
他疑惑着,眉毛拧成了结。
“我没事儿,这两天没睡好觉。雨停了!”
他打着了车继续走“蔓蔓,我陪你去北京再看看病吧。我们换个专家”
“不用,真的没事儿”楚思蔓知道自己的癫痫又发作了,她感觉头疼的厉害。
按照表哥的定位,他们直接到了大姨家,楚思蔓有种熟悉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以前一定来过很多次。客厅里设了灵堂,他们把花摆上,又点了香鞠躬。
家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气氛,除了他们,陆续有好多人来了又走。表哥把楚思蔓介绍给前来吊唁的远房亲戚,她没想到自己在贺阳有这么多亲人。一直到天黑,家里才安静下来,她和姜加藤要去酒店,大家都过来送行。
姜加藤突然说道“哥,蔓蔓的父母早早的离开,大姨是蔓蔓至亲的人,我们想要好好尽孝却来不及,我在网上注册了一个账号,给他们做了一个电子墓园”说着打开手机展示给家人“舅舅有空的时候可以把外婆的信息也放上,我们能在网上祭奠他们,也可以随时看到”
楚思蔓和其他人都被惊呆了,表哥拿着手机激动得手指直抖,他看着看着突然就崩溃了,眼泪滴落在屏幕上,其他人都开始落泪,姜加藤扶着他坐下,他拿起纸巾捂住脸嚎啕大哭。
舅舅扶着大姨夫回了卧室,出来后拍着姜加藤的肩膀想要说什么,可是哽咽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拥抱着他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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