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出差补助……必须翻倍……”
这是玄子叶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长白山腹地的临时机场,七星招魂阵的光芒随着玄子叶的倒下而缓缓敛去,最终彻底熄灭。那九十九面铜镜恢复了古朴的模样,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远程斗法从未发生。
“小师叔!”
“玄顾问!”
林子衿和李子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两人一左一右,死死地扶住玄子叶那瘫软如泥的身体,才没让他直接从法坛上栽下来。
林子衿的手指搭在玄子叶的颈动脉上,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又探了探鼻息,那气息更是若有若无,比风中残烛还要脆弱。
他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快!叫医疗队!快!”林子衿对着对讲机,发出了近乎咆哮的指令。
远处的指挥官陈正国,早已被刚才那场神魂层面的无声交锋吓得魂不附体,听到指令,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带着野战医院的军医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玄顾问怎么了?”
“别他妈废话!救人!”林子衿双眼赤红,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煞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吓得几个军医腿肚子直哆嗦。
担架抬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玄子叶抬上担架,送往重症监护帐篷。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负责监控病房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上带着见鬼一般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
“报告!醒了!醒了!那十二个兵,全都醒了!”
这一嗓子,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子衿和李子真对视一眼,顾不上昏迷的玄子叶,转身就朝着野战医院的帐篷冲去。
当他们冲进帐篷时,看到的是一幅足以载入史册的画面。
那十二名已经昏睡了四天,被所有现代医学手段判定为无法唤醒的战士,此刻竟然全都坐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眼神茫然,脸色虽然苍白,但那脸上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幸福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般的困惑和虚弱。
“我……我这是在哪儿?”
“我怎么睡着了?我记得我正在站岗……”
“头好疼……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年轻的战士,看到冲进来的林子衿,挣扎着想要敬礼,却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头儿……我好像梦到……我回家了,跟我妈包饺子吃呢。那饺子,真香……”他说着,眼圈就红了。
其他的战士,也纷纷开口,他们梦里的内容各不相同,有的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恋人,有的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每一个梦,都美得不像话。
但他们每个人,都在梦境最美好的时刻,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都别愣着了,跟我回家。”
然后,他们就醒了。
军医们疯了一样冲上去,给每个战士做着检查。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脑电波……我的天,脑电波已经从极度活跃的REm状态,恢复到正常的清醒状态了!”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表明,他们没事了。除了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静养之外,没有任何后遗症。
奇迹!
这他妈是医学奇迹!
整个野战医院,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陈正国这位两杠四星的大校,一个四十多岁的铁血汉子,此刻抱着一个战士,哭得像个孩子。
只有林子衿和李子真,在短暂的激动过后,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沉重。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奇迹,是用什么换来的。
他们快步回到玄子叶所在的监护帐篷。
帐篷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几个军区最顶尖的专家,围着病床,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几乎快要拉成直线的心跳,束手无策,满头大汗。
“报告首长,我们……我们查不出任何问题。”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声音干涩地对林子衿汇报道,“玄顾问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损伤,没有中毒迹象,各项指标……理论上都属于正常范围。但他就是……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我们……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他的状态,不像是昏迷,更像是……”老专家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个词,“油尽灯枯。”
林子衿的拳头握得死紧,他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后怕。
他知道,这不是病。
这是神魂消耗过度!
是拿命去换命!
“准备飞机!”李子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决绝,“立刻!马上!送小师叔回云台山!这里的医疗条件救不了他!”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长途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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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准备飞机!”李子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出了任何问题,我负全责!”
……
三个小时后,那架军用运输机再次轰鸣着起飞,载着昏迷不醒的玄子叶,和十二名劫后余生的战士,向着家的方向飞去。
当飞机降落在云台山顶的临时停机坪时,早已得到消息的玄明和玄冲两位师叔,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看着担架上那个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师侄,两位老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玄明师叔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冲上前,看着玄子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虎目中瞬间涌满了泪水和滔天的怒火。
“是谁!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老子要他全家陪葬!”他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那股恐怖的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玄冲师叔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玄子叶的手腕,将自己的法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凝重和悲痛的神情。
“不是外伤……是神魂耗尽……这孩子……他是把自己的命都给拼进去了啊!”
新来的那十二个弟子,也挤在人群里,看着那个被抬下飞机的、虚弱不堪的观主,一个个都傻眼了。
在他们心里,这位年轻的观主,是无所不能的神仙。随手布阵,自成洞天,画符做饭,点石成泉……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可现在,这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却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周浩那张帅气的脸,第一次没有了嬉皮笑脸,他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眶通红。
陈雪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莫名的心疼。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原来,神仙……也是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会死的。
玄子叶被迅速安置进了那间他住了二十一年的、最简陋的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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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道观,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气氛中。
师门的几个核心人物,聚集在屋外,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早就说了,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玄明师叔一拳砸在墙上,懊悔不已,“这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跟大师兄交代!”
“二师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玄冲师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这里的智囊,他不能乱。
他看向李子真:“子真,你懂得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充神魂?”
李子真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凝重:“师叔,神魂之事,玄之又玄。我们部门的档案里,只记载过神魂受损的案例,无一例外,最好的结果,也是变成活死人。像小师叔这样神魂几乎耗尽的情况……闻所未闻。”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玄冲师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一拍大腿,“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他转身冲进那间临时搭建的、堆满了各种古籍的资料室,在一堆发黄的线装书里疯狂地翻找起来。
“我们茅山传承千年,不可能没有应对之法!一定有的!”
玄明也反应过来,对着林子衿吼道:“子衿!动用你所有的关系!我不管用什么代价,百年野山参,千年何首乌,总之,所有传说中能吊命续命的天材地宝,都给我找来!有多少要多少!”
“是!”林子衿二话不说,立刻拿出加密电话开始联系。
一场围绕着拯救玄子叶的行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全面展开。
整整两天两夜,玄子叶都毫无苏醒的迹象。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体温也开始下降,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玄明师叔守在床边,寸步不离,这位铁血将军的两鬓,在短短两天内,竟又添了几缕白发。
第三天凌晨,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玄冲师叔终于从一堆故纸堆里,找到了一卷残破的、用金丝线编织的竹简。
竹简上,用古老的篆文记载着一种早已失传的秘法——七星续命灯阵。
“找到了!”玄冲师叔拿着竹简,冲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是师祖留下的手札!里面记载着,若遇神魂将散之危,可用北斗七星之力,效仿武侯之法,点燃七盏本命魂灯,强行锁住最后一丝生机,再以无根之水,调和百年灵药,日夜哺育,或可……或可使其神魂再生!”
希望,再次燃起!
“还等什么!快布阵!”玄明师叔嘶吼道。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废话,一场比在长白山时更加复杂、更加庄严的法事,在云台观的大殿内,紧急展开。
七盏用纯铜打造的、样式古朴的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在玄子叶的床边。
灯芯,是用玄子叶的三根头发,混合着他昏迷时流出的血迹,搓捻而成。
灯油,则是用林子衿动用军方力量,从全国各地紧急空运来的,百年野山参、千年何首乌、太岁肉灵芝等天材地宝,榨出的精华汁液。
玄冲师叔亲自主持,他身穿最庄重的紫色法袍,手持桃木剑,脚踏禹步,口中念诵着那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当他将一道蕴含着他毕生修为的法力,注入那七盏魂灯时。
“轰!”
七盏油灯,无火自燃!
七朵豆大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火焰,在灯芯上缓缓亮起,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如春。
而病床上,玄子叶那几乎快要消失的呼吸,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竟奇迹般地,变得平稳了许多。
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也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润。
有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天,玄明和玄冲两位师叔,轮流为玄子叶护法,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道观里,那些新来的弟子们,也自发地组织起来。
以陈雪为首的几个心思细腻的女孩,负责每天熬制那些珍贵药材的汁液,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一点一点地滋润着玄子叶干裂的嘴唇。
以周浩为首的男孩子们,则主动承担起了道观所有的体力活,巡山、守夜,将整个道观守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观主是为了救人才变成这样的!我们不能让他再受一点打扰!”这是周浩的原话。
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在这几天里,像是变了一个人,沉稳、可靠,俨然成了所有弟子里的主心骨。
第七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玄子叶的脸上。
他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守在床边的玄明师叔,第一个发现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打翻了旁边的桌子。
“醒了!醒了!子叶醒了!”
所有人都冲了进来,林子衿、李子真、玄冲、陈雪、周浩……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玄子叶的视线,从一张张熟悉的、关切的脸上扫过。
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浑身酸软无力,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水……”
陈雪连忙端过一碗温热的药汁,用小勺子,小心地喂到他嘴边。
玄子叶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感觉活了过来。
他看着围在床边,一个个眼眶通红,像是好几天没睡觉的师门长辈和“弟子”们,心里有点感动,但嘴上,却还是那副欠揍的德行。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虚弱,却又无比认真的语气,问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那个……长白山的出差补助,批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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