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尝试“安抚”煞气后，云悠悠明显感觉到沉殷的状态有些不同。
他依旧每日隐在阴影中，气息浩瀚冰冷。
但那种冰冷，不再是之前那种仿佛与万物隔绝的绝对沉寂，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就像是极地的冰层下，有暗流开始涌动。
连带着，他通过冰丝封印传递给她的力量，也似乎更加凝练、更加……“实在”？
不再仅仅是意念的传达和能量的灌输，偶尔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真的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通过那封印，轻轻拂过她的感知。
这天夜里，云悠悠正对着一本新淘来的、据说记载了某种“凝神固魂”秘法的残破皮卷发愁。
上面的文字比甲骨文还抽象，配图更是鬼画符一般。
“大人，”
她习惯性地对着阴影求助。
“这个‘魂火内照，神守紫府’是什么意思啊？
还有这个图，画的是一团乱麻吗？”
阴影之中，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传来冰冷的解答或嫌弃的评价。
而是一种……奇异的凝滞感。
仿佛那片阴影本身，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缩、凝聚。
云悠悠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窗边那片原本如同水墨晕染开般的阴影，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实。
不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仿佛要凝结成实体！
她甚至能隐约看到阴影中心，那玄色袍服的纹理在变得清晰，看到那垂落的发丝仿佛拥有了重量！
这是……？！
云悠悠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几息之后，所有的异象戛然而止。
阴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下一刻——
一只实实在在的、骨节分明、带着玉石般冰冷质感的手，毫无预兆地，从阴影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稳稳地，拿起了她面前那本残破的皮卷。
云悠悠的瞳孔骤然收缩！
嘴巴张成了o型，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纹路，能感受到随着他动作带来的、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
甚至能闻到一股极其清冽、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冰冷气息，取代了以往那纯粹的阴寒！
这不是虚影！
不是意念凝聚！
是真实的、可以触碰的手！
沉殷……他……他能实体化了？！
是因为力量恢复到了一定程度？
还是因为之前幽冥裂隙能量的补益？
没等她想明白，那只拿着皮卷的、实实在在的手，微微一动，将皮卷翻到了某一页。
另一只同样凝实的手也伸了出来，冰冷修长的食指，点在了那副“一团乱麻”的图上。
“此非乱麻。”
一道低沉、冰冷、却不再是直接响彻在脑海，而是通过空气振动、真实地传入她耳中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带着玉石交击般的质感，比意念传达时少了几分虚幻，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乃是神魂经络，于特定状态下的外显之形。”
他手指沿着那“乱麻”的线条缓缓移动，指尖划过的地方，那原本杂乱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亮起微弱的幽蓝光芒，自行理顺、重组，最终化作一副精密繁复、闪烁着道韵的能量循环图谱！
“魂火内照，意指收敛外散心神，凝聚一点灵光，返观自身神魂本源。
神守紫府，便是将这点灵光，定驻于眉心祖窍之内。
如灯烛照亮暗室，稳固魂体，不为外邪所侵。”
他讲解着，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重量，敲打在云悠悠的心上。
云悠悠已经完全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只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手，和那真实不虚的声音所占据。
她甚至能感觉到，因为他靠得近，他周身那内敛的寒气，如同无形的领域，让她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这……这感觉太奇怪了！
以前他虽然存在感强大，但终究是“非人”的，是虚幻的，是隔着一层什么的。
可现在……
他就这样存在于这里。
用她能够理解的方式，拿着书，指着图，对她说话。
仿佛一个……真实的人？
不，比真实的人更……更具冲击力。
因为他身上那种属于千年鬼王的、冰冷而强大的本质，并未因为实体化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这份“真实”，变得更加具象，更加令人……无法忽视。
沉殷讲解完毕，发现身旁的人毫无反应，只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
他微微蹙眉，放下皮卷，那只手转而伸向云悠悠的额头，似乎想试试她是不是又走神或者哪里不对劲。
就在他冰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啪！”
云悠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缩，手臂下意识地一挥，正好打在了他伸过来的手腕上！
一声清脆的、实实在在的拍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两人同时僵住了。
云悠悠看着自己还停留在半空的手，又看了看沉殷那被她拍了一下的、白皙手腕上瞬间浮现的、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痕，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她打到……实体的鬼王了？！
还……留下痕迹了？！
沉殷缓缓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转瞬即逝的细微变化，然后抬起眸，看向吓得魂飞魄散的云悠悠。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清晰地映出了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以及……一丝极淡的、近乎新奇的……玩味？
“……”
云悠悠喉咙发干，舌头打结。
“大、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您没事吧？”
沉殷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向前踏了一步。
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脚踏实地的声音。
他完全走出了阴影，站在了房间里，站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那股清冽冰冷的松针气息，混合着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云悠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那双冰冷的眸子近距离地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真实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用那实实在在的、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触感……冰凉，却真实无比。
“现在，”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恶劣的揶揄，在她耳边响起。
“知道……怕了？”
云悠悠：“！！！”
她不是怕！
她是……她是……
她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美得毫无瑕疵、却又因为这份“真实”而充满了压迫感的脸，感受着鼻尖那残留的、属于实体的冰凉触感，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完！蛋！了！
以前是虚拟投影骚扰！
现在是真人版降临！
这“饲养员”的日常，危险系数直线飙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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