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实地洒在皮肤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冰箱重新发出运行的轻微嗡鸣，手机连接充电器后屏幕亮起，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距离那场冰封，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云悠悠站在房间中央，有些恍惚。
四周熟悉又陌生，墙壁和家具上找不到任何玄冰存在过的痕迹。
只有左臂上那已然温和、如同精致银色纹身般的冰丝封印，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真实发生过的、代价惨重的守护。
她走到窗边，那里空荡荡的，再没有那道冰冷的视线。
但她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开的联系，如同最细的蛛丝，维系在她与某个未知的深处。
那是沉殷最后留下的锚点连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他没有完全消失，但也没有回来。
他只是用最后的力量，为她解开了冰封，然后将恢复的重担，乃至唤醒他的责任，彻底交给了她。
云悠悠摸了摸手臂上的封印，眼神没有丝毫迷茫，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
她首先处理了现实问题。
手机被各种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塞爆，有李主任关切焦急的询问，有周明轩小心翼翼的问候。
甚至还有那个综艺编导试图联系她商讨“后续合作”的。
她一一回复，对李主任只说是生了场大病，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对其他人则简单搪塞过去。
然后，她清算了自己的财务状况。
存款几乎见底，之前定制沉殷那身衣服的尾款还没付。
她看着那个令人肉疼的数字，没有任何犹豫，打开了电脑。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购买那些可能蕴含特殊能量的“老物件”，为了获取那些可能记载着唤醒沉殷方法的古籍资料。
甚至……为了将来可能需要的、更专业的“修行”资源。
她开始比以前更加疯狂地接活。
不仅限于古籍修复中心，只要是能接触到古物、报酬丰厚的项目，无论多远多偏多邪门，她都接。
她不再仅仅依赖沉殷的“品鉴”，而是开始强迫自己学习——
学习文物鉴定、学习古代历史、学习民俗传说。
甚至开始涉猎那些曾经被她视为无稽之谈的、关于“气”、“能量”、“修行”的玄学领域。
她的出租屋渐渐变了样。
线香依旧每日点燃，青烟袅袅飘向窗边那片虚空。
而除此之外，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
从《青铜器铭文考》到《云笈七签》，从《古代祭祀图谱》到《内丹修炼浅析》。
桌上摊开着的是晦涩的甲骨文拓片，电脑里搜索记录全是“本源亏损如何弥补”、“阴神沉睡唤醒方法”、“煞气封禁后续处理”之类的关键词。
她像个最刻苦的学生，啃着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试图从故纸堆和现代网络中，拼凑出拯救他的方法。
李主任来看过她一次，被她房间里堆积如山的书籍和明显消瘦却眼神锐利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云，你……你这是要改行做学术研究？”
云悠悠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无人理解、甚至可能毫无希望的路。
但她别无选择。
左臂的冰丝封印成了她最好的“老师”和“检测仪”。
每当她接触到一件古物，或者理解了一段关于能量运行的描述时，她都会尝试着去沟通手臂上的封印，去感知其细微的反应。
那封印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探针，帮她筛选着哪些东西可能有用，哪些理论可能接近真相。
过程缓慢而艰难。
大部分时候都一无所获，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共鸣，让她欣喜若狂。
但随之而来的往往是更深的困惑——知道了方向，具体该如何做？
能量……她需要更有效率的汲取和传导能量的方法。
不仅仅是通过香火，或者像上次那样冒险汲取匕首中微弱的金戈之气。
她开始尝试一些基础的，据说能引导自身气息的法门。
盘膝，调息，意守丹田……
这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做起来更是枯燥无比，且收效甚微。
她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除了腿麻腰酸，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她没有放弃。
每当疲惫和挫败感袭来时，她就会看看手臂上的封印，感受一下那丝维系着远方的、微弱的联系。
她想起他消散前，那句带着嫌弃却又莫名让人心安的话。
【……总算……没死……】
是啊，她没死。
他也没死透。
那她就还有机会。
这天深夜，云悠悠又一次对着一本残破的、据说源自某个隐世道观的《养神录》抄本皱眉苦思。
上面记载了一种以自身精神意念温养“残灵”的法门，语焉不详，充满了隐喻。
她尝试着按照上面模糊的指引，集中精神，想象着自己的意识如同温暖的光，沿着左臂的冰丝封印，流向那维系着的、遥远的深处。
这比引导能量更加抽象，更加耗费心神。
几个小时过去，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精神恍惚，而那丝遥远的联系依旧微弱，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休息时——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云悠悠猛地抬头。
只见窗边那片空无一物的角落，空气中，极其突兀地，凝结出了一小片……冰花？
只有指甲盖大小，形态不规则，散发着微弱的寒气，在温暖的室内坚持了几秒钟，然后便悄然融化，消失不见。
云悠悠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是巧合？还是……
她再次集中精神，更加专注地、一遍遍地尝试那《养神录》上的法门。
将自己所有的心念——思念、担忧、还有那不容置疑的决心——都灌注进去。
几分钟后。
啪嗒。
又一朵微小的冰花，在同样的位置悄然凝结，又悄然消融。
这一次，云悠悠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巧合！
是她！是她的精神意念，真的起到了作用！
虽然微乎其微，只是让他残存的力量，在这边短暂地显化出了一丝痕迹！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捂住嘴，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充满希望的喜悦！
她看着那冰花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自己左臂的封印，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看见了吗？”
“我能做到的。”
“等着我。”
“下次，可不只是一朵小冰花了。”
她重新坐直身体，拿起那本《养神录》，眼神灼热，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找到了属于她的圣典。
漫长的黑夜，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
而“饲养员”的进修之路，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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