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里,粉色的花瓣还在簌簌飘落,可空气中的甜香早已被紧张的气息冲淡。
张起灵和冯宝宝站在桃花精布下的阵内,看着她癫狂离去的身影,一时陷入沉默。
周围盘旋的树茎还在微微颤动,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野兽,可冯宝宝却像全然察觉不到危险,一脸疑惑地抛出一个问题:“她为啥子老是笑嘞?难道坏人都喜欢没得事就笑一笑嘛?”
【应……应该吧】小眼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其实我之前也疑惑过,到底有多少开心的事,能让他们这么能笑——伤心也笑,生气也笑,连快输的时候都要笑,好像喜怒哀乐都得用笑来装装样子】
【先不管她了,还是先把眼前这个阵破了吧!】小眼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冯宝宝再抛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些树茎都是桃花精的妖力所化,要是被它们缠上,会被吸走精气的】
“破阵啊,简单。”冯宝宝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可话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抬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周身已经开始隐隐泛起淡蓝色的微光——显然是准备动用“炁”了。
张起灵却伸手拦住了她。他的手掌宽大,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轻轻覆在她的手腕上:“我先试试。”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比往常柔和了几分。冯宝宝低头看了看那只拦着自己的手,又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乖乖点了点头:“好嘛。”
在冯宝宝眼里,张起灵很厉害。在这个没有“炁”的世界里,他的身手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他背后的黑金古刀也和他一样不凡。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对付这些成精的树木,想来也不在话下,无非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果然,张起灵没有让她失望。只见他拔出黑金古刀,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带着破风的声响,朝着最近的一根树茎砍去。
“咔嚓”一声脆响,那根碗口粗的树茎应声断裂,断口处还在冒着墨绿色的汁液,像是在流血。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张起灵的身影在树茎之间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树茎的要害处。
那些看似凶猛的精树,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纷纷倒下,断枝残叶铺了一地。可就在冯宝宝以为阵眼快要被破时,张起灵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冯宝宝歪了歪头,眼里满是不解:“?”
她正疑惑,就见他毫不犹豫地调转刀身,用刀刃在自己手心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也滴落在了脚下的花瓣上,红白相映,格外刺眼。
“滋啦——”
冯宝宝还没反应过来,张起灵已经抬起冒血的手,猛地往周围的精树所在处甩去。
只见那些沾上他鲜血的树干,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似的,瞬间冒出一缕缕白烟,伴随着“滋滋”的声响。
精树开始剧烈摇晃,枝叶疯狂摇摆,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墨绿色的汁液流得更凶了。
张起灵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自己的血对粽子、尸蟞、禁婆这些阴性生物有效,可面对这些成精的树木,他心里也没底。
刚才动手砍树时,他发现这些树茎砍断后还能快速再生,想要彻底破阵,必须找到克制它们的办法,所以才抱着试探的心态,用自己的血来尝试,没想到成效竟然这么显着。
见这方法有效,张起灵便想再割手放血,尽快破阵。可他刚举起刀,手腕就被一只素白瘦削的手紧紧握住了。
他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就见冯宝宝站在自己身旁,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满是不解:“你这是干啥子哦?”
“可以更快破阵。”张起灵低声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在他看来,只要能达成目标,这点伤痛不算什么。
“你这不是破阵,你这是自虐!”冯宝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意,“这么多树,你是要放干你身上的血噻?你都不晓得痛哦?”她盯着张起灵还在冒血的手心,眼神里满是不解
说完,冯宝宝摊开自己的手,虚悬在张起灵的手心上方,开始调动体内的“炁”。淡蓝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散发出来,笼罩住张起灵的伤口,那光芒温柔得像流水,一点点抚平他掌心的伤口。
片刻后,冯宝宝移开手,张起灵的手心已经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以后不准自虐放血了噻。”冯宝宝看着张起灵略显苍白的脸,像之前他叮嘱自己一样,认真地叮嘱道,“有多少血可以放噢?看看你这脸,得吃多少鱼、多少蘑菇才能补得回来哦。”
张起灵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耳边回荡着冯宝宝清脆又认真的叮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涟漪。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个轻轻的“嗯”字。
“接下来交给我噻,你到旁边休息。”冯宝宝拍了拍他的胳膊,一个大跨步站到了他的身前,像个小大人似的,把他护在了身后。
“好。”张起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他收刀入鞘,转身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站着,目光紧紧锁在冯宝宝的身上。他相信她,就像她相信他一样。
不一会儿,冯宝宝的周身就笼罩在了一层浓郁的淡蓝色光芒之中。张起灵知道,这是她口中的“炁”——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能,既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用来防御。
只见冯宝宝五指并拢,拇指微微弯曲,从掌心发出一股磅礴且势不可挡的淡蓝色烈焰。
火舌“呼”地一下窜了出去,迅速席卷着包围他们的桃树。
那些剩下的精树在火焰的包裹中,像是被丢进了油锅的蚂蚱,上蹿下跳,墨绿色的汁液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此时,风还没有停,反而刮得更猛了,像是在给冯宝宝的火焰助力。一阵阵木材燃烧的焦香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桃花的残香,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突然,那些精树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开始毫无预兆地发起无差别攻击——无数根树茎朝着冯宝宝和张起灵猛冲过来,攻击力比之前更甚,像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似的。
然而,它们显然低估了冯宝宝的实力,这些攻击终究只是徒劳。
早在精树暴动的那一刻,张起灵就已经迅速上前,一把将冯宝宝拉到了自己身旁。
冯宝宝刚站定,她调动的“炁”就自动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保护屏障,把她和张起灵护在中心。任凭外面的树茎如何撞击,屏障都纹丝不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烈焰吞噬树木的噼啪声,像是精树消失前的哀嚎。
最终,这些疯狂的精树在徒劳的挣扎中,渐渐被火焰烧成了灰烬,散落在粉色的花瓣上,成了一地黑灰。
桃花布下的“桃花劫”,就这样被冯宝宝轻易破掉了。
另一边,桃花林边缘的小河岸旁,一座小巧的桃木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木屋的墙壁是用桃木搭建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门口还挂着两串风干的桃花瓣,看起来格外别致。
“噗——咳咳!”桃花正坐在木屋中央的蒲团上静心调养,突然感到浑身一阵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身体。
体内的妖力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深红色的浓稠血液,溅在身前的木地板上,格外刺眼。
桃花看着地上的血迹,怒火攻心,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他们竟然把我的阵给破了!咳咳咳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桃花劫”,竟然这么快就被破掉了。
她的阵被破,意味着那两个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不行,她得想办法先离开这里,等恢复实力后再找他们报仇。
桃花这样想着,便努力撑着破败的身体站了起来。可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哇,她竟然还会自己盖房子,真能干呀。”冯宝宝站在小木屋前,左瞧瞧右看看,一脸的好奇。
她伸手摸了摸木屋的墙壁,感受着桃木的纹理,眼里满是新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用桃花树盖的房子。
张起灵刚想开口让她别乱跑,以免遇到危险,却突然卡住了——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陪伴而行,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叫过她的名字。
“宝宝”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咀嚼了千百遍,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千言万语堵在口中,最后只化作一句低沉的“回来”。
“好嘞。”冯宝宝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收回手,快步走到他身边,像个听话的孩子。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了。张起灵的思绪被打断,抬眸望去,只见桃花精慵懒地靠在门口,身上的红纱裙已经有些凌乱,可她还是强装镇定,努力维持着之前的妖娆姿态。只是她苍白的面色和微微摇晃的步伐,暴露了她的虚弱。
桃花精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脸颊带动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做出一个僵硬又难看的笑容:“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可真厉害呢。”她的语气里满是讥讽
“是你太弱口。”冯宝宝一本正经地回答,丝毫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个蠢笨的女人第二次用这种方式羞辱她!桃花的心里燃起一股怒火,可她却只能强压下去——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弱?”桃花精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甘,“若不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些人怎会是我的对手?你是世界规则之外的人,他们不过是仗了你的势罢了!”
“可我还是来了呀。”冯宝宝摊摊手,语气平淡,“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个世界是接纳我的,还是小眼邀请我来的呢。”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桃花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可你们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我犯的错已经受罚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再说了,那对狗男女不也是伪善的人吗?”桃花精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控诉,“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反而来找我?这不公平!”她想起当年被书生和那个女人欺骗的事情,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脸上的妆容都被泪水冲花了,显得格外狼狈。
“可是,你不是已经把他们杀了吗?”冯宝宝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这是小眼在她脑海里,让她一字一句转述出来的话,“他们死后,自有他们的去处。而你,因为心肠狠毒、心思狭隘,杀了书生一家还不够,又把那个女人的家人也全杀了。这件事闹得太大,你家再也保不住你,你才开始了逃亡之路。”
“可能是天有眼吧,你失足落下悬崖,下面正好有一棵千年桃树。你被桃树的树干贯穿身体,最终不甘心地死在了路上。可你的怨气太重,地府收不了你,正好那棵桃树已经成精,你的怨气影响了它,你们就合二为一,变成了现在的你。”
在来找桃花的路上,小眼已经把没说完的故事补全了:桃花精当年看上书生后,用尽手段都没能打动他,后来才发现,书生在故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早已互许终身。桃花精不甘心,便找到那个青梅竹马,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书生。
那个青梅竹马家里很穷,亲人又生了重病,急需用钱,便答应了桃花精的要求,给书生写了一封断情信。书生收到信后,心里满是不解,便特意赶回故乡找她。了解到她的困境后,两人竟合起伙来,继续向桃花精要银子,假装已经断了联系。
桃花精一开始还很高兴,觉得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在她看来,没有人能抵抗银子的诱惑。可时间久了,她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最后竟撞破了两人的骗局。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更恨那个青梅竹马“仗着一张漂亮脸蛋”勾引书生,便彻底疯了。
她先是杀了书生和他的青梅竹马,可还是不解气,又连夜赶到他们的家乡,把两家的人全都杀了。一夜之间,两条人命变成了几十条人命,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京城,她的家族再也保不住她,她只能仓皇逃亡,最终落得个坠崖而亡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不错,八九不离十!”桃花精听冯宝宝说完,先是微微发愣,随后突然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你知道我把他们两个杀了之后,心里有多爽快吗?敢骗我的人,就该是那个下场!他们是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愤怒,都通过笑声发泄出来。“那为啥子要把他们的家人也杀了哦?”冯宝宝又抛出一个问题,眼神里满是疑惑——她不懂,既然已经杀了欺骗她的人,为什么还要牵连无辜的家人。
“因为他们是受益者!”桃花精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毒,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他们用着我的银子,过着好日子,就该付出代价!全都该死!”她因憎恨而扭曲的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
随后,桃花精的目光又转向了张起灵和冯宝宝,神情突然变得平静,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娇柔,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问自己:“那你们呢?你们觉得,我是对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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