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几杯酒下肚，脸上泛起了红晕，他兴致勃勃地拍了拍桌子，提议道：“咱光这么喝酒也没啥意思，要不玩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咋样？输了的要么把心窝子掏出来晒晒，要么就得干件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敢不敢接招？”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兴致，纷纷点头应好
吴邪正给张起灵倒酒，青瓷酒杯里的白酒荡出细小的涟漪。他瞥了眼身旁的人，张起灵今晚格外沉默，只偶尔举杯抿一口，平日里冷硬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柔和了些。“行啊”吴邪笑起来，“就怕某些人输了耍赖。”
霍秀秀在一旁晃着汽水罐，气泡滋滋地冒：“我举双手赞成！谁输了谁倒霉，尤其是那些平时把心事藏得比斗里的机关还深的——”她说着瞟了眼张起灵，又飞快地转向冯宝宝，“宝宝也来玩嘛，很有意思的。”
冯宝宝正抱着个粗瓷碗饮米酒，手里还举着根烤翅，闻言抬头，眼神干净得像山涧里的泉水：“怎么玩？”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可看大家都兴高采烈的，便也点了点头，把碗往石桌上轻轻一放。
“就用这个。”胖子不知道从摸出个磨得发亮的牛骨骰子，往空碟子里一扔，“轮流掷，点数最小的输。简单直接，童叟无欺！”
第一局由吴邪开锣，骰子在碟子里转了三圈，停在“五”上。
胖子紧随其后，掷了个“二”，顿时哀嚎：“不算不算，这骰子跟我有仇！”被众人一致驳回。
解雨臣手气旺，掷出“六”，得意地冲黑瞎子扬下巴；
黑瞎子漫不经心地一扔，“四”点，吹了声口哨；
霍秀秀掷了“五”，拍手笑；冯宝宝捏着骰子看了半天，轻轻一放，骨碌碌转出个“三”。
最后轮到张起灵。他盯着骰子看了会儿，指尖捏着那粒小小的骨头，指节微微泛白。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他这次没像往常那样惜字如金，竟真的认真掷了出去。骰子转得又慢又稳，最后朝上的一面，赫然是“一”。
“嚯！小哥这手气，绝了！”胖子拍着桌子大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了滚，目光扫过桌上的酒瓶，又落回冯宝宝捧着的米酒碗上，低声道：“真心话。”
“得嘞！”胖子清了清嗓子，“那我可问了——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谁动过心？”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静了。吴邪刚喝进嘴的酒差点喷出来，霍秀秀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张起灵的睫毛垂了垂，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摇头：“没有。”
胖子“切”了一声，心里焦急，啧，身手这么牛咋胆这么小呢，这么不上道呢，给你助攻呢。
吴邪赶紧打圆场：“该我了该我了。”说着把骰子推到下一轮。
第二局霍秀秀输了，被逼着说初恋的名字，小姑娘红着脸吐出个名字，引得众人起哄
第三局黑瞎子栽了，大冒险去夜幕中连翻十个跟头，嘴里哼着走调的《两只老虎》
第四局解雨臣输了，大冒险被黑瞎子点名跳了段《贵妃醉酒》身段婉转，惊得树上的夜鸟都飞了
第五局吴邪输了，大冒险学鸭叫。
第六局胖子自己栽了，大冒险被要求学青蛙跳，他腆着肚子在院子里蹦了三圈，逗得霍秀秀直拍桌子
轮到冯宝宝掷骰子时，她自己已经喝了快六碗米酒，脸颊透着点粉，眼神却依旧清明。骰子转出个“四”，她松了口气似的，往嘴里塞了颗炸虾，脆壳咔嚓响。
张起灵还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在跟谁较劲。吴邪看他喝得太急，想劝两句，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疏离，反倒有点乱糟糟的，像被揉皱的纸。
第七局解雨臣又输了，这次选了真心话，胖子问他觉得在你这行里，最难对付的是什么人？
解雨臣优雅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最难对付的不是那些明面上的敌人，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心怀叵测，表面上和你称兄道弟，背地里却算计你的人。”
第八局霍秀秀输了，真心话坦白“其实偷偷拿过吴邪哥藏的漫画书”，气得吴邪追着她绕树跑了两圈。
月亮爬到头顶时，吴邪和黑瞎子这边酒瓶空了好几个，大家的舌头都有点打结。第九局掷骰子，张起灵再次掷出“一”，像是被命运攥住了手腕。
“又是小哥！”胖子眼睛发亮，“这次来个狠的——大冒险！去跟在场的一位异性说句‘我喜欢你’，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小哥，路铺到这了，别怂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看了眼冯宝宝，她正低头用牙签戳盘子里的鸡骨头，仿佛事不关己。
解雨臣和黑瞎子交换了个眼神，都带着点看好戏的笑意。
张起灵慢慢站起身，脚步有点晃。他喝了太多酒，平日里稳如泰山的人，此刻走起路来竟带了点踉跄，像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竹。
他没看霍秀秀，也没看别处，径直走到冯宝宝面前。
冯宝宝这才抬起头，眨了眨眼，看着突然站到面前的人。月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扇动着。
“冯宝宝。”张起灵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酒气。
“嗯？”冯宝宝应了一声，手里还捏着那根牙签。
张起灵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干净。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低声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霍秀秀捂住嘴，差点叫出声；吴邪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洒在桌子上；胖子感到欣慰，他莽上去了！
冯宝宝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她才慢慢眨了眨眼，问：“为啥子？”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很多情绪，像涨潮的海。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转过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来，滴在衣襟上，像朵深色的花。
游戏还在继续，可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第十局黑瞎子输了，大冒险被要求去给吴邪洗袜子，他哀嚎着被解雨臣推了过去
第十一局冯宝宝输了，她选了真心话，被霍秀秀追问“觉得小哥怎么样，喜欢他吗”，她想了想说“喜欢，他打架很厉害，话不多”，前一句惹得几人以为冯宝宝要开窍了，后一句“也喜欢你们，虽然你们打架不咋样，不过你们是好人”惹得胖子直拍大腿“这不是废话吗”
第十二局，又是胖子，选择大冒险。霍秀秀笑着说：“胖爷，你学小兔子跳着绕院子跑一圈，边跑边说‘我是可爱的小兔子’。”胖子顿时哀嚎“最恨秀秀心呐”，但还是照做了，那滑稽的样子让吴邪和黑瞎子笑得前仰后合。
夜越来越深，风里带了点凉意。第十三局掷骰子，张起灵又输了，还是“一”点，仿佛命运跟他开了个固执的玩笑。
“小哥，这把你可逃不掉了！”胖子笑得不怀好意，“大冒险——去抱一下你刚才说喜欢的人，至少抱够十秒！”
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眼张起灵，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截发红的耳根。
冯宝宝倒是很平静，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手里的牙签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
张起灵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再次站起身。这次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走到冯宝宝面前，弯腰，轻轻把她抱进了怀里。
冯宝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的个子比张起灵矮了一个头，被抱着时，下巴刚好抵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像敲鼓。
张起灵的胳膊环得很紧，却又很小心，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鼻尖蹭过冯宝宝的发顶，那里有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米酒的甜，钻进鼻腔里，让他有点发晕。
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胖子在心里数着数，数到十时，刚想开口，却见张起灵慢慢松开手，却没立刻转身。他看着冯宝宝的眼睛，那里面的自己，脸颊红得厉害。
突然，他俯下身，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轻轻吻上了冯宝宝的嘴唇。
很轻的一个吻，像羽毛落在皮肤上，带着白酒的辛辣和米酒的甜，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烫。冯宝宝的眼睛盛满了茫然和无措，睫毛像受惊的蝶，细微颤抖着。
张起灵只吻了一秒就松开了，直起身时，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没看任何人，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
院子里静得能听到蚊子的嗡嗡声。过了好一会儿，冯宝宝才慢慢抬起手，指尖抹了抹自己的嘴唇，眼神里茫然未散，又有点别的什么，像蒙着一层雾的湖。
“我……我去看看小哥。”吴邪最先反应过来，赶紧逃似的追了上去，今晚这局面他死也想不到，一向内敛沉默的张起灵，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胖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这……玩脱了？”
黑瞎子眼神盯着早已没影的房门，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调侃道：“哟呵…精彩，哑巴张可以呀，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没想到给我们来了这么一剂猛的，啧啧，这跨世界的缘分，看来是要结果咯”
解雨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挺好。”
霍秀秀拉了拉冯宝宝的手：“宝宝，你没事吧？”
冯宝宝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他好像……喝醉咯。”
屋里，吴邪找到张起灵时，他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吴邪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小哥，喝点水。”
张起灵没接，也没回头，只是闷闷地说：“我没醉。”
“是是是，你没醉。”吴邪笑起来，在他身边坐下，“那你刚才……”
“心里所想”张起灵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顺心”
张起灵缓缓转过头，眼神里有点不安：“她会不会……”
“宝姐儿不是别人。”吴邪笑着说，“她要是不想，刚才就把你打趴下了。”
张起灵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院子里，胖子已经开始收拾碗筷，霍秀秀在给冯宝宝剥橘子，解雨臣和黑瞎子靠在竹椅上说话，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
冯宝宝手里拿着一瓣橘子，却没吃，眼睛望着张起灵刚才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橘子瓣上的白丝。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往屋里走。霍秀秀在她身后喊：“宝宝，你去哪儿？”
“找他。”冯宝宝头也不回地说。
屋里的张起灵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像只受惊的鹿。冯宝宝走到他面前，手里还捏着那瓣橘子，递到他嘴边：“吃。”
张起灵迟疑了一下，张嘴咬住了。橘子的甜混着微酸，在舌尖散开，像刚才那个短暂的吻。
冯宝宝看着他吃完，才慢慢说：“闷娃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张起灵放在她身上的眼神未移开半分，亮得惊人：“真的。”
冯宝宝“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肩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院子里传来胖子的大嗓门：“小哥！宝姐儿！快来吃西瓜！甜得很！”
张起灵看向冯宝宝，眼神里带着询问。冯宝宝站起身，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吃西瓜。”
张起灵握住她的手，很紧，像握住了全世界。
走到院子里时，胖子正抱着个大西瓜，用刀“咔嚓”一声劈开，红瓤黑籽，甜香四溢。“快来快来，刚切的！”他冲两人招手，眼睛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笑得一脸暧昧。
吴邪递过来两块西瓜，给了张起灵一块，又给了冯宝宝一块，冲他们挤了挤眼睛。
冯宝宝接过西瓜，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她浑然不觉，只含糊地说：“甜。”
张起灵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下巴上的汁水。冯宝宝愣了一下，抬眼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了片星空。她忽然凑过去，把自己咬过的西瓜递到他嘴边：“你吃。”
张起灵没犹豫，低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心里，比西瓜更甚。
胖子看得直咋舌，冲解雨臣挤眉弄眼：“瞧瞧，这才多大会儿，就开始分食了，比胖爷我想象的快多了。”
解雨臣摇着折扇，笑而不语。黑瞎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花儿爷，你说这俩记不清过去的人，凑一块儿会不会忘了日子？”
“忘了也无妨。”解雨臣瞥了眼并肩站着的两人，“能把当下攥在手里，就够了。”
霍秀秀抱着西瓜，笑得眉眼弯弯：“我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
冯宝宝吃完西瓜，把瓜皮往石桌上一放，拉起张起灵的手：“困咯，睡觉。”
张起灵任由她拉着，脚步稳稳地跟着。解雨臣在后面喊：“客房收拾好了，就在东厢房！”
冯宝宝头也不回地应了声“晓得了”，拉着张起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院子里剩下的人相视一笑，胖子打了个哈欠：“得，主角退场了，咱也散了吧，明儿还得琢磨下一步的事呢。”
夜风拂过，带来槐花香，还有西瓜的甜，米酒的醇，以及一点名为心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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