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惨烈的消耗中又过去数日。虫潮的攻势,并未因惨重的伤亡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像是永无止境的噩梦。
沈墨白布下的“重水沼泽”,在吞噬了无数虫族生命后,终究还是被突破了。并非水元素之力耗尽,而是水底凝聚的怪鱼似乎也达到了某种承载极限,或者说,虫群用远超想象的数量,硬生生耗尽了陷阱持续的能量。蚂蚁们终于用无数同类的尸骸,在广阔的沼泽中搭建起了数条稳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桥梁”。甲虫群得以隆隆驶过。
而原本纠缠飞蛾的“荆棘缠绕林”,在红色飞蛾持续播撒的腐蚀性鳞粉和后续虫群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大片大片的藤蔓彻底枯萎、崩断,化为焦黑的残骸。木系陷阱,宣告失效。
虫潮汹涌向前,撞入了第三道陷阱——“爆裂火径”。
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将冲入其中的蚂蚁、甲虫化作飞灰。然而,后续的虫群仿佛对火焰毫无畏惧,它们踏着被烧焦的同类残骸,径直冲入火海。飞蛾群更是直接,如同扑火的飞蛾(它们本就是),硬顶着烈焰灼烧,用身体消耗着火焰的能量。火系陷阱虽然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但那熊熊烈焰,也在这仿佛无穷无尽的“燃料”填充下,光芒逐渐黯淡,范围不断缩小,最终在几天后,彻底熄灭。
紧接着是土系的“流沙陷坑”与“地刺突袭”。巨大的陷坑吞噬了一批又一批虫子,尖锐的地刺串起无数尸骸,但虫群依旧用尸体将其填平、覆盖。
然而,在突破土系陷阱时,虫群展现出了更令人心惊的、超越简单信息素指挥的 “协作” 。面对那些宽达数百米、深不见底的巨型陷坑,仅仅依靠“搭桥”已难以逾越。就在这时,位于虫潮后方的指挥阶层再次进化——出现了金色的蚂蚁、金色的飞蛾以及金色的甲虫!
在这些更高阶存在的无形驱动下,一幕奇景发生了:大量的飞蛾降低高度,用它们强有力的节肢抓起一只只工蚁,然后奋力振翅,将这些蚂蚁运送到陷坑的对岸!一条条由飞蛾构成的“空中运输线”高效运转起来,虽然过程中不断有飞蛾因负载过重或能量不济坠入深渊,但蚂蚁军团却成功地被源源不断地投送到了对岸。它们甚至开始在对岸构筑防线,接应后续部队。
这种跨兵种的协同作战,绝非简单的本能所能解释,更像是铭刻在它们基因深处的、为了生存和扩张而存在的战斗本能,在更高阶个体的激发下,被完美地执行了出来。
人类方精心布置的、层层递进的五行陷阱区,在耗费了虫潮整整十天时间,付出了天文数字般的伤亡后,终于被全线突破!
最终,虫潮的前锋,抵达了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坚固的一道陷阱——由金系异能者构筑的“钢铁壁垒”。
这是一面纯粹由金属能量高度压缩、实质化形成的城墙,光滑如镜,高耸陡峭,散发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它横亘在虫潮与给都主城墙之间,是最后的缓冲。
面对这光滑得无处着力的金属墙壁,蚂蚁无法攀爬,甲虫无处撞击。然而,虫群的反应再次出乎意料。它们没有试图去“爬”。
只见那些金色的甲虫越众而出,它们并没有直接冲向金属墙壁,而是指挥着海量的普通甲虫和蚂蚁,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直接“拍击”在钢铁壁垒之上!它们没有撕咬,没有抓挠,而是将自身蕴含的能量与前冲的动能,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狠狠撞向墙壁!
“轰——!!!”
沉闷的撞击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光滑的金属墙壁在那无穷无尽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颤。墙壁表面那层凝实的金系能量,在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后,终于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如同即将破碎的玻璃。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被视为最后屏障的钢铁壁垒,在虫潮纯粹依靠数量与蛮力,夹杂着某种能量对冲的本能冲击下,竟如同脆弱的纸张一般,迅速布满了裂痕,然后在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中,轰然崩塌!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虫潮与给都主城墙之间,只剩下那片由数千万丧尸构筑的、绝望的千米尸海。
沈墨白看着光屏中那势不可挡的金色虫影,以及它们展现出的、近乎战争艺术般的本能协作,眼神凝重到了极致。
这些虫子,没有智慧,却拥有最可怕的生存与毁灭本能。
黑色的虫潮与灰白的尸海,如同两股来自不同地狱的洪流,狠狠地冲撞在了一起!
没有呐喊,没有嘶吼,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肉体碰撞与能量湮灭之声。蚂蚁的口器啃噬着腐烂的血肉,甲虫的冲撞碾碎着苍白的骨骼;丧尸的利爪撕裂虫族的甲壳,腐毒的气息侵蚀着虫族的肢体。天空中,飞蛾与丧尸化的飞行生物纠缠在一起,鳞粉与腐肉如雨点般坠落。
这是一场没有后方、没有退路的消耗战。双方都不知恐惧,不畏死亡,只是在各自本能的驱使下,疯狂地毁灭着视线内的一切异类。场面惨烈到让城墙上许多久经沙场的战士都为之色变。
然而,丧尸潮终究并非完全被动。其中那些进化到六级、七级的丧尸,开始展现出它们觉醒的异能或神通。有丧尸能操控地面突起的骨刺,将冲锋的甲虫掀翻;有丧尸能喷吐出大范围的腐蚀性毒液,融化一片片的蚂蚁;更有甚者,能掀起小范围的精神风暴,让附近的虫群陷入短暂的混乱。正是依靠着这些中高阶丧尸的支撑,尸海才勉强顶住了虫潮第一波最凶猛的冲击,没有瞬间崩溃。
站在城墙正中央最佳观测位置的城主,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血肉磨盘,声音低沉而决绝:“必须拦住!必须在尸潮被完全消耗殆尽之前……”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那道如同雕塑般矗立、身披玄甲的的身影——异变者统帅,白起。
白起那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目光,同样注视着下方的屠杀。他仿佛在欣赏,又仿佛在计算。片刻后,他抬起一只手,手中握着一个特制的通讯器,放到唇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智慧型,可以出手了。”
这道命令并非指向战场,而是传向了隐藏在尸潮后方、更远处阴影中的那些存在——其他的智慧型异变者。
命令下达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在那惨烈战场的上空,无形的力场悄然张开。那些刚刚被杀死、灵魂尚未完全消散的虫族与丧尸,它们逸散出的微弱灵魂能量与生命本源,并未如常归于天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攫取、汇聚!虫族死亡时逸散出的狂暴灵魂碎片,丧尸湮灭时残留的阴冷死气,此刻如同受到牵引的混乱溪流,违背常理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浑浊而庞大的能量流,向着战场后方的某个隐秘点奔腾而去。
城主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庆幸,也有更深沉的痛惜。他喃喃道:“可惜了……那些虫族死亡后本该凝结的金核,还有丧尸体内可能残存的能量结晶……都来不及收取了。否则,以如此庞大数量能量核心作为阵眼,我们启动‘那个’大阵的把握,至少能再增加三成!”
显然,白起所说的“智慧型出手”,并非亲自下场战斗,而是动用他们独特的能力,以战场上刚刚陨落的所有生命——无论是虫族还是丧尸——的灵魂与生命本源为引,作为启动某种终极防御或反击大阵的替代能量源!他们放弃了获取所有战利品的机会,选择了效率更高、更直接,但也更加冷酷无情的方式来应对这场危机。
虫族的尸体与灵魂,丧尸的血肉与骸骨,无论敌我,皆在这场血祭中化为纯粹的能量。一个庞大而恐怖、汲取着死亡本身力量的大阵,正在这空前绝后的杀戮盛宴中,悄然酝酿着它的毁灭之光。最终的胜负手,即将揭晓。
城墙下的千米战场,彻底化作了生命的绞肉机。
在这片死亡漩涡中,一只身形高大的七级丧尸格外显眼。它挥舞着缠绕着灰败死气的利爪,每一次挥击都能精准地撕裂一只强化甲虫的厚重甲壳,或是将成群的小型蚂蚁拍成肉泥。在杀戮中,它能隐约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暴戾气息的能量(虫族的灵魂碎片)融入己身,但绝大部分能量都在逸散的瞬间就被上空那无形的力场强行抽走,汇入那越来越庞大的死亡能量洪流之中。
放眼整个尸潮,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许多丧尸在残酷的搏杀中被迫激发潜能,气息不断攀升。大量六级初期的丧尸突破到了六级巅峰,五级的存在也纷纷跨入五级巅峰,甚至不少七级初期的丧尸也在这血腥的催化下达到了七级巅峰。然而,能够跨越一个大等级壁垒的,终究是凤毛麟角。
它们进化得快,虫族涌来的速度却更快!丧尸的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块,迅速消融。
这只拥有暗影神通的七级丧尸,目睹了太多“同胞”的消亡。那些同样达到七级,甚至比它更早踏入巅峰的同伴,在虫群不计代价的围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它们的身体或许坚韧,力量或许强大,但在面对绝对的数量和同样悍不畏死的冲击时,缺乏有效范围杀伤手段的它们,往往只能徒劳地撕碎几十、上百只虫子后,便被更多的虫族淹没、分尸。拥有像它这样诡异神通的,终究是极少数。
它的“暗影”能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身下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化作一道道锐利的阴影之刺,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穿甲虫的关节、蚂蚁的复眼;或是形成小范围的阴影领域,迟滞踏入其中虫子的动作。凭借这神出鬼没的能力,它硬是在虫潮中杀出了一小片区域,并且一步步坚定地向着虫潮更密集的方向推进。它残存的意识里没有退缩的概念,只有杀戮,以及一丝被战场血腥彻底激发的凶性。
城墙上,许多人类进化者看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脸色苍白,胃里翻腾。他们虽然也是从末世初期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见证了无数死亡,但如此规模、如此残酷、将生命纯粹作为数字消耗的战争,依旧超出了很多人的心理承受极限。那二十多万坚守城墙的战士,大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适应,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尸潮防线崩溃,下一个填入这绞肉机的,就是他们自己。
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与死亡气息,如同最诱人的饵料,吸引了荒野中其他一些强大的掠食者。有体型堪比小山、披着骨甲的变异巨兽在远处徘徊;有飞行轨迹诡异的怪鸟试图俯冲下来啄食虫族或丧尸的尸体,甚至贪婪地吸取那些逸散的能量。
然而,无论是想来吞噬金核的,还是只想大快朵颐的,在目睹了这无边无际的虫潮和惨烈到极致的消耗战后,都明智地选择了远离。偶尔有几只特别强大或胆大的生物冲入战场边缘,叼起一具尸体或试图拦截一丝能量流,但它们的存在,对于整个浩大的战场而言,就如同几滴水珠落入沸腾的油锅,瞬间便被淹没,连半点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片战场,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的、只属于死亡与毁灭的领域。所有的生命投入其中,都只是为了变成那即将启动的、恐怖大阵的燃料。而那只仍在奋力搏杀的暗影丧尸,不过是这燃料中,稍微顽强一点的火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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