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东宫暗影，太子试探
朝会散后，沈清棠身着素衣，随东宫内侍缓步穿过朱红高墙，踏入那座金碧辉煌、却暗流涌动的东宫。
她脚步稳健，目光沉静，心知此番召见绝非寻常礼遇。
太子萧景明向来深居简出，纵然贵为储君，也极少亲自接见无品无爵之人。
而她不过一介侯府庶女，何以惊动这位天潢贵胄？
果然，步入殿中，太子已候于主位，身着月白锦袍，面容温润如玉，唇角含笑，仿佛春风拂面。
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探究与试探。
“沈姑娘此举，实属大胆。”他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得几近亲切，“但若有人庇护，或可安然无恙。”
沈清棠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多谢太子殿下垂怜，只是民女所求，不过是还母一个清白，并未妄图依附权势。”
她抬头迎上太子的目光，坦然而冷静。
那一瞬，两人视线交汇，似有无形气场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萧景明眸光微闪，轻轻一笑：“好一个‘未妄图依附权势’。可惜啊，这世上并非人人皆能独善其身。林家势力盘根错节，若无人照拂……”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恐怕你即便今日立下大功，明日也可能身陷囹圄。”
沈清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殿下言重了。民女虽无靠山，但手中证据确凿，皇上面前亦曾呈堂证供，若有人胆敢妄动，岂非自寻死路？”
她语气淡然，却字字铿锵有力，仿佛早已看穿太子话中之意——拉拢。
太子轻叹一声，端起茶盏，缓缓吹去浮沫，不再言语。
这一场看似平和的谈话，实则暗潮汹涌。
沈清棠深知，太子此举并非单纯试探，而是借机收揽人才，甚至想将她纳入东宫阵营，成为对抗林相的一枚棋子。
但她，绝不做谁的棋子。
离开东宫时，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沈清棠坐上马车，刚欲闭目养神，忽听得帘外传来低声道：“姑娘，顾大人请您回府后立刻前往听雪轩。”
她心头一震，顾景珩一向沉稳，此刻竟如此急切传话，想必事态有变。
果然，听雪轩内，顾景珩负手而立，神色凝重。
“你今日去了东宫。”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清棠点头：“太子有意拉拢，被我婉拒。”
“我知道。”顾景珩转身，眸色幽深，“但他不会就此罢休。从今夜起，我会派人加强你的护卫，必要时，连侯府也不安全。”
沈清棠闻言，心头微颤，却仍镇定：“你是说，他会对我下手？”
“不是对你，是对你身边的人。”顾景珩声音冷了几分，“他若无法拉你入局，便会逼你入局。”
沈清棠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他知道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怕的不是威胁，而是牵累无辜。”
“所以你要小心。”顾景珩上前一步，目光灼灼，“莫要轻信权贵。”
沈清棠抬眸看他，他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棋子。”
顾景珩微微颔首，随即唤来手下亲信：“今晚开始，加派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沈小姐三丈之内。”
夜色渐深，沈清棠回到侯府，刚踏进院门，便觉气氛异样。
往日里殷勤伺候的小丫鬟们今日格外安静，甚至连掌灯嬷嬷都早早退下，整个院子空荡得诡异。
她心下一凛，正欲唤人，忽听房檐之上传来细微响动。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迅速退回屋内，反手关上门，背靠门板屏息聆听。
窗外传来低低的声音：“小姐，是我。”
沈清棠松了口气，打开窗扉，果然是顾景珩的心腹暗卫之一。
“查到了什么？”她低声问道。
暗卫迟疑了一下，才道：“小翠莲……昨日夜里曾私自出府，去了林家方向。”
沈清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翠莲，是当年母亲身边唯一留下的老嬷嬷，亲眼见证过母亲被害的过程，如今更是关键证人之一。
她若动摇……
沈清棠咬紧牙关，压低声音道：“立刻禀告顾大人，我要连夜见她。”
暗卫点头，悄然离去。
沈清棠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指尖微微收紧。
她缓缓闭上眼，回忆起幼时母亲病榻前，那个跪在床边哭得双眼通红的老嬷嬷；也想起母亲被侯府众人围攻时，是小翠莲偷偷将她藏进地窖，才保住她一条性命。
可如今，她却要倒戈相向。
沈清棠心头泛起一丝苦涩，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下。
她知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尤其是在权势与生死之间摇摆的人心。
“不能让她落入林家之手。”她低声喃喃，转身提笔疾书一封密信，交给窗外守候的暗卫，“即刻送去听雪轩，务必让顾大人亲自过目。”
暗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听雪轩方向传来马蹄急响，夜色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直奔城南老巷。
翌日清晨，侯府尚未开门，小翠莲便不见了踪影。
丫鬟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跑了，有人说是被官差带走了，更有传言说，昨夜有黑衣人闯入她的屋子……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坐在绣房里，手中针线翻飞，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但她的心，早已绷成了一根弦。
正午时分，顾景珩悄然现身，一身青衫素袍，脸上不带丝毫情绪：“已安置妥当，阿青已在林家布下眼线。她若敢轻举妄动，我们第一时间知晓。”
沈清棠抬眸看他，”
顾景珩轻笑一声，目光温和却不容忽视：“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接下来，恐怕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东宫来使——正是昨日引领沈清棠入宫的那位内侍。
他神色复杂地递上一份诏书：“殿下请沈姑娘再赴东宫一叙。”
沈清棠接过诏书，指尖微微用力，心中已然明了：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再次踏入东宫，气氛却比昨日更沉了几分。
萧景明依旧端坐主位，面容温润，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望着沈清棠，缓缓开口：“沈姑娘果真是条硬骨头，连本宫都啃不动。”
沈清棠淡淡一笑：“民女不过是不愿做那枚棋子罢了。”
“可惜啊……”太子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低沉，“你以为你不站队，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吗？林家既然已经出手，就不会轻易罢休。而你身边的人，未必个个都能守住秘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语气不重，却如利刃般刺入人心。
沈清棠神色不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太子早已察觉小翠莲的异常，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她的去向。
但她不能露怯，只能微笑应道：“殿下高看我了，我只是个孤女，能有多少秘密值得旁人觊觎？”
太子凝视她许久，忽然笑了：“有趣，的确有趣。”
他起身负手望向殿外垂柳，声音幽远：“既然你不愿依附，本宫也不勉强。但记住，这京城风雨欲来，若哪一日你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清棠行礼告退，步出大殿时，背脊已被冷汗浸透。
马车驶离东宫，她透过帘幕望见远处宫墙之上的一抹乌云，心头浮现出一个念头：
风暴，真的来了。
而她，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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