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针锋相对，雪中梅魂
中秋将至，宫中绣艺比试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皇后亲自下旨，命各世家派出绣娘参与，胜者可得御赐金针一副，并有机会进入宫中为娘娘们绣制节庆服饰。
此等荣耀，自然引得无数名门闺秀摩拳擦掌，而沈清棠的名字，则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她不是那个被继母赶出侯府的寒门嫡女吗？怎的也敢参加这等比试？”
“听说是柳如意夫人亲自推荐，背后怕是皇后的人。”
“呵，一个庶出都不如的身份，竟也妄想与林家小姐争辉？”
种种风言风语，在暗处悄然发酵，却始终未能动摇沈清棠的心神。
她早已习惯这些恶意，如今不过是再添一道考验罢了。
三日后，比试前夕。
沈清棠在顾景珩安排之下，提前入宫熟悉场地。
她身着素雅长裙，手中提着一只锦盒，内里装着母亲留下的秘制丝线与亲手绘制的绣样图稿——皆是苏夫人当年为皇后缝制凤袍所用之物，色泽温润，光泽流转，非市面上寻常丝线可比。
踏入皇宫绣坊，冷香扑鼻，满堂锦绣如画。
然而，她还未落座，便察觉到异样。
绣架上的绣布颜色不对，原本应是素白绢布，此刻却被换成了略带灰调的次品；打开自己的锦盒，却发现其中两卷丝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束色泽晦暗、质地粗劣的替代品。
“好个林婉如。”沈清棠冷笑一声，眼神一冷，“竟是迫不及待地要毁我名声。”
果然，角落里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神色慌张，正欲退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住。
“这位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茶？”顾景珩笑意吟吟地开口，声音温和，却让人如坠冰窟。
那侍女吓得面色苍白，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沈清棠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她怀中的绣样图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看来，林小姐是打算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绣出一幅粗陋之作？”
“奴……奴婢不知小姐在说什么……”侍女结结巴巴，试图辩解。
“不必解释。”顾景珩轻笑，“我们自有证据。”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正是方才那名侍女偷偷替换时遗落的一角绣样。
图案分明是林婉如惯用的样式，且墨迹未干，尚能辨认。
沈清棠接过纸笺，轻轻展开，眼中寒意更甚。
“明日比试，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夜色渐深，宫灯摇曳。
顾景珩悄然离去前，低声叮嘱：“明日午时开场，我会在侧殿等候。若需更换材料，我在宫中也有几分薄面。”
沈清棠点头，眉眼间多了一丝信任与默契。
这一夜，她未曾合眼，只因心中那一口不甘与执念，早已化作执针的信念。
次日清晨，宫中绣艺比试正式开始。
高台之上，皇后端坐主位，身旁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贵妇，以及裴侍郎——林婉如的亲舅舅。
他今日特意穿了官服前来，明面上说是监督公正，实则早已与礼部打了招呼，务必让林婉如胜出。
“林小姐可是咱们京中公认的绣艺第一人，这次胜出应当毫无悬念。”裴侍郎笑着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
皇后淡笑不语，眸光却落在场中一人身上——沈清棠。
只见她已坐在绣架前，神情自若，银针在指间翻飞如蝶，动作流畅，仿佛早已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她倒是沉得住气。”皇后低声道。
“娘娘说的是那位侯府的沈小姐？”身旁女官轻声问。
“嗯。”皇后点点头，“她母亲曾为本宫绣过一件嫁衣，那时全城传颂，连先帝都赞不绝口。若她有其母七分技艺，这场比试便不会逊色。”
时间缓缓推移，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众绣娘纷纷完成作品，或富贵吉祥，或寓意团圆，皆精致典雅，令人称奇。
轮到沈清棠时，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将绣布轻轻呈上。
画面中央，一株梅花孤傲挺立于皑皑白雪之中，枝干苍劲，花瓣如雪，却透着一股凌厉而不屈的气息。
整幅绣品以黑白为主，仅在花心点缀一丝红晕，宛如雪中燃烧的火焰，凛冽而耀眼。
“此为何名？”皇后抬眸问道。
“回娘娘，名曰《雪中梅魂》。”沈清棠恭敬答道，“寓意女子当如梅花，纵使风霜加身，亦不可失其坚韧与清白。”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片刻后，皇后抚掌赞叹：“好一个‘雪中梅魂’！此女心灵手巧，非比寻常。”
裴侍郎脸色微变，林婉如更是眉头紧锁，
而站在侧殿阴影中的顾景珩，看着那幅绣品，唇角微微扬起。
但眼下，只需静待时机成熟，便可一击致命。
沈清棠放下绣布，转身落座，目光平静，似无波澜。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根针，早已深深刺入敌人心脏。
比试一结束，绣坊内便议论纷纷。
众绣娘围绕着沈清棠那幅《雪中梅魂》窃窃私语，有人惊叹，有人艳羡，更有不少人目光复杂地望向林婉如。
后者端坐于高台之下，神情冷淡，可紧握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皇后命人将所有绣品呈上御前一一鉴赏，最后视线停留在沈清棠的作品上，久久未移。
“好一个‘不可失其坚韧与清白’。”皇后轻声重复着那句答语，眼底似有笑意掠过，“此绣意韵深远，技艺更是出神入化。”
林婉如闻言，脸色微变。
她原以为，换掉绣布与丝线后，沈清棠定会因材质粗劣而绣不出像样的作品，届时当众出丑，便可一举将她名声踩在脚下。
谁知沈清棠不仅临危不乱，还绣出了这等惊才绝艳之作！
她正思忖间，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喧嚣——
“娘娘，比试已毕，臣有一事禀报。”
众人望去，只见顾景珩缓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只小巧锦盒，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皇后微微抬眉：“讲。”
顾景珩上前一步，轻轻打开锦盒，露出几束色泽晦暗的丝线与半张绣样图稿。
“这些，是在昨日比试前，从沈小姐绣架旁侍女怀中搜出。”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绣样图案与林小姐惯用样式一致，墨迹尚未干透，应是临时替换无疑。”
殿中一片哗然。
裴侍郎猛地站起，面色骤变：“荒谬！这不过是些无凭无据之物，怎可污蔑林家嫡女？”
“证据在此，岂能说是无凭？”顾景珩语气不变，却眸光一沉，“更不必说，那名侍女也已被拿下，供认不讳。”
“你……”裴侍郎一时语塞，怒目而视，却无法反驳。
林婉如脸色苍白，咬唇不语。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局，竟被顾景珩轻易破局。
皇后看着那绣样片刻，淡淡开口：“此事，本宫自会查实。”
一句话，虽未下定论，却已然为林婉如的作弊行为定下了基调。
殿内众人皆心知肚明，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而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
安王世子萧景行踏步而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目光直直落在沈清棠身上。
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欣赏：“姑娘不仅绣艺惊人，胆识更是过人。”
沈清棠缓缓起身，拱手一礼，语气淡然：“殿下谬赞，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萧景行”
他没有再多言，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转身离去。
顾景珩站在一侧，望着那道背影，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而此刻的沈清棠，则静静地坐在绣架前，手指轻轻抚过那根银针。
风雪中绽放的梅花，终将迎来属于她的春天。
只是，还未到庆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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