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山中心的毁灭性能量逐渐平息，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焦糊与奇异腥甜的能量余味。
离阙指尖的冰蓝灵光缓缓收敛，栖梧略显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体内因过度催动魔元而躁动的气血也被那精纯冰冷的灵力彻底抚平。
他甚至夸张地叹了口气，带着餍足的慵懒，整个人的重量仿佛都要倚靠在离阙还未完全收回的手指上：“还是师尊的灵力最是滋补，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离阙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无视了孽徒这近乎耍赖的言行，目光转向飞近的三小只。
清芷被青岚和阿沅一左一右搀扶着，依旧有些腿软，看向栖梧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敬畏，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恐惧。
方才那尊灭世魔神般的形象冲击力实在太强。青岚相对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闪烁的目光也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唯有阿沅，圆溜溜的眼睛里除了后怕，更多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崇拜与好奇。
“离…离阙仙尊，栖梧…前辈，”清芷声音还有些发颤，“你们…没事吧？刚才那东西…”
“一只不懂规矩、乱吠的野狗罢了，已经捏死了。”栖梧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反而凑近离阙，鼻尖几乎要碰到离阙霜白的发丝，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语调抱怨：
“师尊，下次能不能别当着外人的面点我眉心？好歹给我留点威风凛凛的形象…”
离阙侧身避开他过近的距离，声音平淡无波：“若需形象，便少做透支之力的事。”
“我那不是气的嘛！”栖梧理直气壮，“那鬼东西居然敢…敢幻象里那样对你！”
他似乎难以启齿那具体画面，只恶狠狠地磨了磨牙，“要不是师尊你拦着，我非得把它揪出来碾碎一万遍！”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太多，三小只听得依稀模糊，更是心痒难耐。阿沅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子小声问：
“栖梧前辈…您，您和仙尊为什么这么厉害啊？那个核心…感觉好可怕，光是余波我就受不了，您一拳就…”
青岚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是啊，仙尊的寒气好像能冻结一切，连那种灼烧神魂的能量都能冰封。前辈您的魔焰更是能直接吞噬掉那么恐怖的攻击…这…这真的是修行能达到的境界吗？”
他们出身不算差，师门长辈中也颇有高手，但与眼前这两位相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栖梧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问题很有趣。他瞥了一眼离阙，见师尊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笑道：“小丫头，小胖子，告诉你们也无妨。强，分很多种。”
他指了指自己：“像我，是天生的魔胎，生来就站在力量的顶巅。魔元的本质是吞噬、是毁灭、是极致的力量显化。
寻常修士辛辛苦苦吸纳灵气炼化真元，而我，只需要不断吞噬、战斗、毁灭，力量自然增长。说白了，”他咧嘴，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老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羡慕不来。”
这番言论堪称离经叛道，听得清芷和青岚目瞪口呆。阿沅却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前辈是…天赋异禀？”
“可以这么说。”栖梧打了个响指，显得十分受用。
然后他话锋一转，指向离阙，语气莫名带上了几分与有荣焉的炫耀：“至于我师尊嘛…哼，他更变态。”
离阙冷冷瞥了他一眼。
栖梧立刻改口：“咳咳，是更超然。师尊走的可不是寻常道途。他是以自身意志，直接驾驭天地法则的冰山一角。寒气？那只是表象。
本质是绝对的‘秩序’与‘镇压’。任你万般能量千种神通，只要本质是混乱、是躁动、是负面，皆在他的统御镇压之下。
所谓一法通，万法寂，便是如此。”他说着，自己眼中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与…炽热，“所以那种混乱邪能，在师尊面前，自然如同遇上了克星，翻不起浪花。”
三小只听得心神震撼，虽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模糊地感受到了那截然不同却同样位于顶点的力量层次。
离阙并未对栖梧的解释做出评价，只是淡淡道：“力量之道，殊途同归，皆需心志驾驭。徒有力量而无相应心境，反遭其噬。”这话像是总结，也像是对三小只的告诫。
栖梧立刻接口：“师尊说得对！所以师尊得一直看着我，管着我，不然我这么强大的力量万一失控了可怎么好？”他又开始趁机夹带私货。
离阙直接无视了他，目光忽然投向东南天际。
几乎同时，栖梧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魔瞳微眯：“哦？又来人了？速度倒是不慢。”
只见东南方向，数道流光正急速而来，气息纯正浩大，与这片被污染过的天地格格不入。显然是察觉到此地巨大能量波动后赶来的正道修士。
流光散去，露出五六道身影。为首是一位身着星纹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者，其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弟子，男女皆有，个个气息不俗，眼神锐利，带着大宗门弟子特有的矜持与审视。
老者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尤其在那个巨大的深坑和残留的毁灭气息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凝重与惊疑，最后才落在离阙一行人身上。
当他看到离阙和栖梧时，瞳孔骤然一缩，显然看出了这两人深不可测的修为，尤其是栖梧身上那即便收敛也依旧令人心悸的淡淡魔威，让他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贫道玉衡星宫长老，璇玑子。”老者打了个稽首，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探究。
“方才感应到此地有惊天邪能爆发，随后又有至极力量碰撞，特来查看。不知几位道友是…？此地发生了何事？”
玉衡星宫？离阙目光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是人族修真界中以阵法和推演天机闻名的一大顶级宗门，山门正在东南方向。
清芷和青岚、阿沅听到名号，立刻露出尊敬之色，正要上前见礼，却被栖梧一个眼神制止。
栖梧上前一步，懒洋洋地挡在离阙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璇玑子：“哦？玉衡星宫？来得正好。这烂摊子我们刚收拾完。
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破烂玩意儿，在这里搞什么献祭吸收魂力的勾当，还想攻击我们，被我们顺手灭了。怎么，你们是来捡便宜的，还是来问责的？”
他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带着魔尊特有的傲慢与挑衅。璇玑子身后的几名年轻弟子顿时面露怒色。
“放肆！怎敢对璇玑长老如此说话！”一名青年弟子出声呵斥。
栖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璇玑子却抬手制止了弟子，他修为高深，更能感受到眼前这黑衣魔修的危险程度，以及后方那白衣人更加深邃如渊的气息。
他沉声道：“道友误会了。贫道只是例行询问。此地邪能惊人，能将其清除，乃是大功德。
只是…观此地残留气息，那邪物绝非寻常，不知二位可知其来历？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玉衡星宫辖境附近？”
最后一句，带上了些许质询的意味。毕竟如此邪物出现在自家地盘边上，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由不得他不谨慎。
离阙终于开口，声音清冷，直达核心：“此物非本界之生，乃天外异魔残留之心核，具侵染同化之能。其目标非你星宫，乃为更深远之计。风煌妖王此前亦遭其暗算。”
“天外异魔？”璇玑子面色骤变，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风煌妖王也…？”
他身后弟子们也纷纷色变，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离阙不再多言，只是抬手，一缕极细微的、被他强行剥离保存下来的、属于那心核的诡异气息悬浮于指尖，那纯粹的混乱与侵蚀感让璇玑子这等修为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证据确凿。
璇玑子脸色连变，最终长叹一声，郑重向离阙和栖梧行了一礼：“多谢二位道友为民除害，并告知如此重要讯息！
此事关乎重大，贫道需立刻回宫禀报宫主！不知二位道友尊姓大名？玉衡星宫必有重谢！”
“谢就不必了。”栖梧抢先道，显得很不耐烦，“名字更没必要知道。师尊，此间事了，臭味也熏得慌，我们走吧？”他后半句转向离阙，语气瞬间变得黏糊起来。
离阙微微颔首，对璇玑子道：“邪源虽除，残秽犹存，需净化。后续之事，交由贵派。”
说罢，不等璇玑子回应，袖袍一卷，带上三小只，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栖梧哈哈一笑，身化魔焰，紧随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留下璇玑子一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波澜万丈。
今日所见所闻，尤其是那两位神秘强者的实力与姿态，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记了。
“师尊…他们…”一名弟子喃喃道。
璇玑子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神色无比凝重：
“绝代强者…尤其是那白衣修士…其气息…竟似能与宫主比肩？还有那魔修…罢了，速回星宫！天外异魔再现，世间恐再起波澜！”
他隐隐感觉到，那两位神秘强者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而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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