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鼻尖的湿润刺醒的——那水珠滑过皮肤时带着一丝凉意,像清晨草叶上将坠未坠的露,却又混着铁锈与血的腥气,在呼吸间钻进喉咙,粗糙得如同砂纸擦过喉管。
意识回笼的瞬间,后颈黏腻的触感还在蔓延,我条件反射抬手去摸鼻尖——指尖沾了水,凉丝丝的,还带着一点微咸的铁锈味。
这不对劲。
若昏迷超过十分钟,冷汗早该在密闭的地窖里蒸发成黏腻的薄壳,可眼下这湿意却新鲜得像是刚从谁的手心里蹭来的。
我顺着墙面滑坐下去,膝盖磕在凸起的砖缝上,疼得倒抽冷气,耳中嗡鸣一声,仿佛骨头震到了颅腔深处。
就在这时,右手掌心那道浅淡的划痕突然发痒——血珠刚凝成红点,还没渗开,指尖轻触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蚂蚁咬住神经不放。
更让我发毛的是左脚的鞋带。
我向来系蝴蝶结时会留两个对称的圈,此刻却被系成了紧实的平结,绳头长短差了半寸——这不是我的手惯出来的活计。
布料摩擦声在我脑海里异常清晰,仿佛有人蹲在我脚边,手指用力勒紧鞋带的那一刹那,我还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嗒”。
“那五分钟里,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对着门缝漏进来的月光喃喃,喉间还残留着甜腻的毒气味道,像糖浆裹着腐烂果核,咽都咽不下去。
突然有画面闪进脑子:指甲刮过墙皮的刺痒感,青砖粉末混着土腥在舌尖打转——那味道干涩又带泥腥,舌尖甚至能尝到颗粒摩擦的质感;我甚至能“看见”自己半蹲着,用舌尖去尝墙灰的模样,嘴唇还沾着灰白粉末,干裂得微微出血。
可这些记忆明明属于空白的五分钟。
(*新增伏笔式感知铺垫*:其实早在我刚醒时,舌尖就莫名发干,像是吞过灰;耳边也有一瞬极低频的嗡鸣,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轻语,又迅速消散。
)
北角第三块砖在指尖下松动了。
我抠住砖缝,腐烂的稻草混着霉味扑出来,呛得我猛咳,鼻腔像是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是福尔马林的刺,混着氯仿的甜,像浸在药罐里的烂苹果,甜中带馊,越闻越恶心。
许明远每天这个时候来换气罐的原因突然在脑子里炸开:凌晨三点后猪圈无人,东南风会把毒气往河沟里带,不会飘到主屋。
而通风口的罐体容量……我盯着砖后巴掌大的铁罐子,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正在缓慢滑落,每三秒一滴——18小时,这是它能维持的极限。
这些结论不是猜的,是我的大脑在自动拼凑:毒气浓度变化的曲线、金属罐的锈蚀程度(边缘一圈红褐斑驳,像是血痂干涸)、甚至许明远皮鞋跟敲击地面的频率(左脚比右脚慢半拍,像是旧伤未愈),全在意识里织成一张网。
我开始解外套内衬。
布条缠上手腕时,触感熟悉得可怕,仿佛这动作我做过千百遍——布纤维摩擦皮肤的声音、手腕肌肉的微颤、指节发力的角度,全都刻进了骨头缝里。
玻璃罐是从墙角摸来的,倒扣在地上时,月光在罐壁凝成一小片银,正好能映出门外的影子。
指尖划过罐底,粗糙的尘粒硌着指腹,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最后是那颗纽扣,我把它卡在门缝下方——只要有人推门,它就会“咔嗒”滚出去,声音清脆得像骨头断裂。
这些步骤没有经过思考,像本能。
凌晨三点十七分,脚步声来了。
我贴着墙根蹲下,心跳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搏动都像鼓槌砸在耳膜上。
许明远的声音先飘进来,带着惯常的温文,却让我后颈发凉:“晚照该醒了……本来想等你多睡会儿,收藏室的新标本可等不及了。”
门轴转动的刹那,纽扣“骨碌”滚出的脆响比我预想中更尖。
许明远的影子在玻璃罐的反光里顿住,我看见他低头去看脚边的纽扣,喉结动了动——机会!
我掀开玻璃罐盖子的手在抖,泼出去的液体却稳得像经过训练,氨水溅上皮肤的灼热感瞬间炸开,但我的手竟毫无迟疑。
许明远的嘶吼混着液体溅射声炸在耳边:“是氨水!你怎么会——”他捂着脸踉跄后退,我趁机撞进他怀里,发卡在他衬衫第二颗扣子上勾了一下,布料撕裂的轻响被他的咒骂盖住。
跑出门的瞬间,我没往主屋方向去。
姥爷说过,猪圈最深处的饲料堆能藏半个人,稻草发酵的热气能盖住人味。
那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麦秆发酵后的微酸,像母亲捂热的被窝。
我蜷进麦秆里时,手背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半张学生证,照片被撕得只剩毛边,姓名栏的“王雨晴”三个字却还清晰。
五年前,王雨晴是镇中学高三生,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往姥姥家方向走的。
我把学生证攥进手心,指甲掐进掌心里的旧划痕,疼得眼眶发酸,指尖却传来纸张边缘的锐利感,像是某种回应。
麦秆扎着后颈,我却突然笑了——许明远不知道,他给我系的平结,绳头刚好能绕住这半张纸,像一个藏在细节里的复仇信物。
天快亮时,我摸回自己房间。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床头的发卡上。
我把发卡浸在水盆里,清水漫过金属弧度的瞬间,一道极浅的红丝从内侧渗出来,像血在水里开了朵小花,无声无息,却刺目至极。
我盯着那抹红,听见窗外传来许明远喊“晚照”的声音,甜腻得像裹了糖衣的刀。
这次,我会让他连糖衣带刀刃一起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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