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水来了……”
孟观在房门口生生刹住，盆中热水险些撒了出来。
“放这儿吧。”
沈砚指了指身旁凳子，说话的同时，弯下腰，准备抓住叶淮西悬在床沿的脚。
“沈砚！”
一声惊呼，孟观放下水盆冲了过去。
“人家姑娘的脚，是你个大男人能随便碰的吗？！”
想我孟公子，即便纵横欢场多年，也没你这么轻浮好嘛。
沈砚刚要开口，莫黎几步过来，将叶淮西的脚送回了被子里，拧了热水盆中的帕子，递给沈砚，转身拉起孟观往外走。
门掩上，莫黎才松开孟观。
孟公子很不忿，“你，你怎么想的，让他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莫黎瞪了孟观一眼，双臂抱胸，“知道叶淮西今天为什么喝酒吗？”
孟公子眼神呆滞，“为什么？”
莫黎隔着房门朝里面望了一眼，轻轻一叹，“这俩人，怕是有事……”
“什么……什么事？……”孟公子悚然，更加不放心了，扒着房门就准备往里进，被莫黎拽住后衣领子。
“走，咱们到院里坐坐。”
孟公子耸耸肩，左右看看，“这，这，怕是有些冷啊……”
……
门外响动停了，沈砚收回思绪。
温热的帕子贴上叶淮西额角，轻轻擦去一层细汗。擦完额头，沈砚又仔细地给她擦手。那双手纤小，手指却显得修长，指尖还隐约有酒气。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只闻烛花噼啪的轻响，以及叶淮西忽长忽短的呼吸声。
忽然，她翻了个身。
“……小相公，陪我喝酒……”
声音很轻，到最后还砸了咂嘴。
沈砚擦拭的动作停住，先是眉头一拧，下一刻却又勾起嘴角，俯下身，靠得极近，想听清更多。
然而叶淮西只是蹙着眉，慢慢陷入沉睡，再无声息。
半晌，沈砚缓缓直起身。
他凝视着床上叶淮西昏睡的侧颜，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拂开了她黏在脸颊的几缕发丝。
短暂的一触，电光火石般，快得仿佛只是烛光下的错觉。
沈砚收回手，掖了掖被角，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拉开房门，凉意袭来，才让他昏胀的头脑清醒了些，
院子里有人声。
沈砚朝那边遥遥望了一眼，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孟观听到开门声，碰了碰莫黎。
“出来了，出来了……”
莫黎起身，“我去看看。”
“等等！”
孟公子虽然坐在这里吹了半天冷风，但心中还是欢喜的，欢喜的同时升起了疑问，这疑问憋在心里有一会儿了，他很想知道答案。
“白天在揽月阁，你怎么那么……那么冲动？”
一句话问得莫黎僵在原地。
冲动？我冲动了吗？
莫黎想起自己在揽月阁听到孟观跟那女子在房内嬉笑时，心中腾起的杀意，那一刻，她杀人的心都有。
剑都架到他脖子上了，想想确实挺冲动的，为什么呢？
“不知道！”
莫黎背对着他，扬了扬手。
“回去歇着吧，怪冷的。”
……
第二日一早，晨光照进来时，叶淮西悠悠醒转。
头痛欲裂，短暂的迷茫后，昨夜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她打眼看了看四周，意识渐渐回笼。
门“吱呀”一声响，莫黎端着一碗汤进来。
见叶淮西已经醒了，莫黎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起来喝点，醒醒酒。”
叶淮西掀被下床，坐到桌前。
端起汤碗，想了想又放下，“昨夜……我醉得很厉害？没说什么胡话，做什么傻事吧？”
莫黎想了想，坚定地一摇头，“没有。”
叶淮西有些不信，“真没有？”
莫黎：“真没有。”
叶淮西将信将疑，迟疑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小口，又再次放下，“沈砚呢？他不会在揽月阁待了一晚上吧。”
莫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凑到她跟前，探究地看着她，“叶淮西，你是不是对沈大人……”
“什么啊？”叶淮西突然觉得耳根一阵发热，紧张地看一眼房门的方向，“别瞎说啊，我对他没那意思。”
“叶淮西……”莫黎表情捉黠，“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就不打自招了？”
“什么……先别说我，我看你对孟观才有那意思。”
“唉，叶淮西，你别转移话题。”
“……谁叫你先套我话的。”
门外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门板。
屋内吵得正欢的二人不约而同，拔腿朝房门跑去。
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
两人正准备进屋时，远远地瞧见沈砚进了院门，正朝这边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方才门外莫不是他？
沈砚走近，见两人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禁生疑。
“你们站外面干什么？”
然后将视线锁定在叶淮西身上，“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吗？在揽月阁待了一晚上，有事的应该是你吧。
“我好的很，有佳人相伴，我想沈大人也是一样吧？”
这话怎么听着火药味十足呢？沈砚噎住，看一眼莫黎，这人的气可以持续这么久的吗？
莫黎双臂抱胸，往墙上一靠，瞥一眼叶淮西。
还说对人家没那意思，这莫名的火气哪儿来的？
“不好了，不好了！……”
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余光一瞥，又有一人穿过院门，风风火火地朝这边来了。
看到那人，莫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进了屋。
孟观脚底生风，边跑边喊。
“沈砚，不好了，不好了！……”
鬼叫个什么？！
沈砚眉头一拧，孟观也堪堪到了跟前，气喘如牛。
“刚刚……刚刚府衙来人了，说失火了……”越着急就越喘不上气，孟观急的卡壳。
沈砚强忍着内心翻涌，厉声道：“说清楚，哪里失火了？”
“贡院！……存放试卷的墨卷库！”孟观气息不匀，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
“什么？”
沈砚心头一颤，几乎是本能地，目光倏地投向身旁的叶淮西。
几乎同时，她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莫黎一步跨出，脸上同样写满了惊疑。
三人视线交汇。
两日前，在府衙，叶淮西不过向沈砚提了一句“若要从科考舞弊这点开始查，或可从调取死者生前墨卷入手。”
不过两日，这墨卷库竟失火了？
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叶淮西，调取墨卷的事，你可曾向别人提起过？”
叶淮西摇头，“不曾。”
沈砚眸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走，去贡院。”
? ?墨卷库失火，大家猜到是谁干的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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