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生石出发往西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脚下的路渐渐变得松软,像是踩在腐烂的兽皮上,每一步落下都能听见 “噗嗤” 的闷响,黑褐色的泥浆从趾缝间挤出来,泛着一股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路两旁的景象早已没了冥界阴草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 “腐骨堆”—— 白森森的兽骨与魂灵残片缠在一起,被黑色的噬魂气裹成球状,风一吹就滚出老远,骨片摩擦的 “咔哒” 声像在耳边磨牙。
“快到恶狗岭了。” 老冥差拄着一根嵌着犬牙的枯骨,枯瘦的手指在骨头上掐出深深的印子,指节泛白,“按冥府旧路,过了三生石就该见恶狗岭的界碑,可现在…… 连界碑的碎渣都没见着,怕是早被噬魂气吞了。”
江辰突然停下脚步,胸口的冥晶泛起一阵刺骨的凉意,圣眸微光穿透前方的黑雾,竟看到地面在微微隆起,像是有巨大的东西在土下穿行。黑雾里传来隐约的 “呜呜” 声,不是风声,是兽类的低吼,每一声都震得脚下的泥浆泛起涟漪,土缝里钻出的噬魂气也变得躁动,像毒蛇般朝着四人的脚踝缠来,被护魂玉的微光烫得 “滋滋” 缩回去。
“不对劲。” 江辰攥紧拳头,冥晶的暗紫光在指尖绕了一圈,“土下有东西在动,不止一只,而且…… 在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突然 “轰隆” 一声裂开!一道黑影从裂缝里窜出来,带着漫天泥浆直扑容奇 —— 是只体型比水牛还大的噬魂恶犬!它的皮毛是暗黑色的,沾满了干涸的黑血,每一根毛都像钢针般竖起;爪子比匕首还长,泛着冷光,抓在地上时能划出三寸深的沟;眼睛是浑浊的暗红色,眼窝里淌着墨绿色的涎水,滴在地上就蚀出小坑;嘴角咧开,露出两排带着碎肉的尖牙,低吼时喷出的气里裹着噬魂气,呛得人头晕。
“是噬魂恶犬!” 老冥差尖叫着往后退,枯骨掉在地上,“是‘王’用冥界野狗和魂灵炼的怪物!皮糙肉厚,刀斧难伤,涎水还带毒,一旦沾到就会蚀魂!”
容奇下意识挥刀格挡,镇邪刀的金芒撞上恶犬的爪子,“当” 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他只觉得手腕发麻,刀身差点脱手,左臂的旧伤被震得剧痛,黑血顺着布条渗出来,滴在泥浆里瞬间被噬魂气卷走。恶犬被金芒烫得嗷嗷直叫,却没后退,反而张开大嘴朝着容奇的喉咙咬来,嘴里的腥气几乎要喷到他脸上。
“容奇哥!” 林薇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立刻掏出空白符纸蘸了些随身携带的灵脉水,朝着恶犬的眼睛扔去。符纸落在恶犬的眼皮上,灵脉水瞬间炸开,淡青色的烟冒起来,恶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暂时后退了半步,爪子在地上乱刨,激起更多泥浆。
可还没等容奇喘口气,周围的地面接连裂开!七八只噬魂恶犬从裂缝里窜出来,围成一个圈将四人困在中间,低吼声此起彼伏,墨绿色的涎水滴在地上,汇成一小片毒洼,泥浆里的噬魂气也变得更浓,像黑雾般裹住四人,连视线都模糊了。
“苏淼!护魂玉撑住!” 江辰的圣眸在黑雾里扫过,很快找到领头的恶犬 —— 比其他恶犬大一圈,脖颈上缠着半圈断裂的铁链,铁链上还挂着冥府衙役的腰牌,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眼白,“先解决领头的!它脖子上的铁链是弱点,是以前冥府用来拴它的,没被噬魂气完全裹住!”
苏淼点点头,将护魂玉举到头顶,绿光勉强扩成半透明的穹顶,挡住恶犬喷来的噬魂气。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之前溢血的痕迹,护魂玉上的裂纹又深了些,绿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我…… 我撑不了太久,你们尽快……”
话没说完,领头恶犬突然猛地撞向绿光穹顶!“哐当” 一声巨响,绿光剧烈颤动,苏淼闷哼一声,一口血喷在护魂玉上,玉石上的裂纹竟开始渗出血丝 —— 那是她的魂血,用来强行维持屏障的代价。穹顶的绿光瞬间暗了大半,几只恶犬趁机扑上来,爪子抓在穹顶上,留下一道道划痕,眼看就要裂开。
“江辰!快!” 容奇挥刀逼退身前的恶犬,金芒在刀身凝成一道光刃,朝着领头恶犬的方向劈去,“我帮你牵制它!”
江辰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剩的冥力全部集中在指尖,暗紫光凝成一道细如发丝的尖刺,趁着领头恶犬再次撞向穹顶的瞬间,猛地将尖刺射向它脖颈上的铁链!“噗” 的一声,尖刺准确射中铁链与恶犬皮肉连接的地方,那里的噬魂气最薄,尖刺一入,恶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脖颈处的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地上冒着黑烟。
领头恶犬受了伤,变得更加疯狂,张开大嘴朝着江辰的方向扑来,铁链甩动的风声像刀子般割过空气。容奇立刻冲上去,镇邪刀的金芒劈在铁链上,“当” 的一声,铁链被劈出一道缺口,恶犬的动作顿了一下。江辰趁机再次催出冥力,暗紫光凝成光刃,朝着缺口劈去!
“咔嚓” 一声,铁链应声断裂!领头恶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脖颈处的噬魂气瞬间散了大半,体型竟慢慢缩小,露出几分原本冥界灵犬的模样。其他恶犬见领头的受伤,瞬间乱了阵脚,有的后退,有的在原地打转,不再攻击四人。
“趁现在!快走!” 容奇拉着受伤的苏淼,朝着恶狗岭深处跑去。江辰和林薇扶着老冥差,紧跟在后面,手里的冥力和灵脉水符纸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穿过恶犬群,前方的景象愈发诡异 —— 地面上的泥浆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过,土缝里渗出的不再是噬魂气,而是淡红色的 “血雾”,雾里飘着细碎的魂灵残片,像红色的雪花。远处的恶狗岭主峰轮廓渐渐清晰,山身上爬满了黑色的 “腐骨藤”,藤蔓间缠着无数只死去的冥界灵犬尸体,尸体已经发黑,却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钻,偶尔传来 “咯吱咯吱” 的啃噬声。
“那是腐骨藤!” 老冥差的声音带着恐惧,指着山身上的藤蔓,“是‘王’用噬魂气和灵犬骸骨养的邪藤!能吸活人的魂息,还能从尸体里孵出‘骨虫’,一旦被骨虫钻进身体,就会被慢慢啃噬魂息,变成藤蔓的养料!”
江辰的圣眸扫过腐骨藤,发现藤蔓的根部缠着一团极浓的噬魂气,气团里嵌着一块小小的噬魂晶 —— 和之前在三生石遇到的一样,是用来污染地脉的。“只要毁了根部的噬魂晶,腐骨藤就会枯萎。”
可他的话音刚落,血雾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 是阿辞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江辰,别往前走了,过来找我好不好?我在山上面等你,我们一起回临安城,看城外的桃花。”
江辰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停了下来。他朝着血雾里望去,隐约看到一道素白的身影,站在腐骨藤下,朝着他笑,正是阿辞的模样。“阿辞……” 他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林薇拉住。
“江辰!别去!是幻境!” 林薇的声音带着急切,她的眼前也出现了慕白的身影,穿着蓝色外套,手里拿着符纸,笑着说 “薇薇,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家”,可她咬着舌尖,强行保持清醒,“是血雾搞的鬼!血雾能映出你最想见到的人,引你去腐骨藤那里!”
容奇的眼前也出现了何朗秋的身影,老人拄着拐杖,笑着说 “小奇,刀拿稳了,我们回临安城”,可他看到何朗秋的脚没有沾地,而是飘在半空中,瞬间清醒过来,“是幻境!大家闭紧眼睛,别听声音,别去看!”
苏淼靠在容奇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的眼前出现了苏忠的身影,父亲穿着旧布衫,笑着说 “淼淼,忠叔来接你了”,她差点伸出手,却被护魂玉的微光烫了一下,瞬间清醒,“护魂玉…… 护魂玉能破幻境!大家靠近护魂玉!”
一行人立刻聚拢到苏淼身边,护魂玉的绿光虽然微弱,却像一道屏障,将血雾挡在外面。眼前的幻境渐渐消散,阿辞、慕白、何朗秋、苏忠的身影变成了淡红色的魂灵残片,被血雾卷走。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腐骨藤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藤蔓像蛇般朝着四人的方向伸来,最前面的一根藤蔓已经快缠上江辰的脚踝!藤蔓上的灵犬尸体裂开,无数只米粒大的骨虫爬出来,朝着四人的方向爬来,发出 “沙沙” 的声响。
“快毁噬魂晶!” 容奇挥刀斩断藤蔓,金芒在藤蔓上留下一道焦痕,藤蔓却很快又长了出来,骨虫落在刀身上,被金芒烧成黑灰。
江辰立刻催出冥力,暗紫光凝成光刃,朝着腐骨藤根部的噬魂晶射去!光刃穿透血雾,准确射中噬魂晶,“咔嚓” 一声,噬魂晶裂开一道缝隙,腐骨藤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藤蔓上的骨虫也停止了爬行。
“再加把劲!” 苏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魂血注入护魂玉,绿光暴涨,朝着腐骨藤射去!绿光撞上噬魂晶,“轰隆” 一声,晶碎成粉末,腐骨藤瞬间失去力量,藤蔓慢慢枯萎,变成黑色的灰烬,被风吹散,骨虫也跟着化作黑灰。
血雾随着腐骨藤的枯萎渐渐消散,恶狗岭的主峰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 山身上的腐骨藤消失后,露出了灰褐色的岩石,岩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 “镇犬符”,只是大部分符已经被噬魂气污染,变成了黑色。山脚下,隐约能看到一座小小的 “灵犬祠”,祠前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犬像,石犬的眼睛是两颗淡青色的晶石,正泛着微弱的光。
“那是…… 冥府的镇犬祠!” 老冥差激动地喊道,“只要净化石犬像上的噬魂气,就能暂时压制恶狗岭的余祟,接下来我们就能去金鸡山了 —— 按旧路,过了恶狗岭往西走三十里,就是金鸡山,那里有通往野鬼村的必经之路!”
几人慢慢朝着镇犬祠走去。他们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容奇的左臂伤口再次裂开,黑血染红了半边袖子;苏淼的护魂玉已经变得灰暗,绿光几乎看不见了;林薇的手指被灵脉水和符纸磨得全是伤口;江辰的冥晶也变得冰凉,圣眸的微光只剩下一丝。
他们朝着镇犬祠望去。一道黑色的残影从祠后窜出来,瞬间消失在西方的黑雾里,只留下一缕极浓的噬魂气,在空中慢慢散开。老冥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枯瘦的手指指向西方:“是‘王’的眼线!它去金鸡山报信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不然等‘王’派来更强的守将,我们就真的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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