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朱祁钰高声喝道。
一名身材不高,但敦实如铁塔的汉子,从殿角阴影中大步走出,单膝跪地。
“主上。”
“率卫队五十人,即刻开赴德胜门。”
“遵命!”李忠沉声应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了之时,朱祁钰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石亨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年轻将领。
那将领二十出头,面容与石亨有几分相似,此刻正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石彪。”
朱祁钰缓缓念出他的名字。
那名叫石彪的年轻将领浑身一颤,连忙出列,惊疑不定地跪倒在地。
“末……末将在!”
他是石亨的亲侄子,靠着叔父的关系才在京营中混了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平日里最是畏惧这个叔父。
石亨也愣住了,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点自己侄子的名。
朱祁钰看着跪在地上的石彪,声音陡然转冷。
“据锦衣卫密报,德胜门副将高远,贪生怕死,已在昨日被于尚书阵前正法。”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视石彪。
“德胜门副将之位空悬,朕命你,即刻补上此缺!”
“协同罗通将军,死守德胜门!”
他加重了“死守”二字。
“此战,若德胜门不失,你与罗通同功;若德胜门有失……”
“朕就拿你们石氏一族,祭旗。”
轰!
这道命令,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石亨的心上。
狠! 重试 错误原因
太狠了!
这是一招让他无法拒绝,无法反驳的绝妙阳谋!
把自己的亲侄子派到最危险的地方,既是敲打,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自己若是在彰义门有任何异动,或是守城不力,皇帝随时可以拿自己侄子的性命,来治整个家族的罪!
石亨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反对吗?
这是皇帝在给自己的侄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若是反对,就是不想让侄子去为国效力,就是心怀叵测!
而跪在地上的石彪,先是惊恐,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种被压抑已久的炙热。
他受够了活在叔父的阴影下,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皇帝竟然给了他一个独当一面、在全天下最瞩目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是屈辱,更是天大的恩典!
“末将……末将石彪,领旨!”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决死之意,重重叩首。
“末将誓与德胜门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朱祁钰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看向李忠和石彪二人。
“去吧。”
“本王在武英殿,等你们的捷报。”
“遵命!”
二人领命,大步流星地走出武英殿,一个眼神沉静如水,一个则燃烧着熊熊烈火。
殿内,再无人敢有任何异议。
朱祁钰用一场干脆利落的政治手腕,彻底掌控了这场战前会议。
他的目光从面如死灰的石亨脸上一扫而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只是第一颗钉子。
一枚钉进勋贵集团内部,为未来那场更大的风暴,所埋下的第一颗钉子。
……
夜色如墨。
德胜门的城楼,已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瓦剌人的攻势,如疯似魔。
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无数头戴皮帽、口中发出野兽般嚎叫的士兵,正源源不断地向上攀爬。
城墙之上,明军的尸体堆积如山。
滚木和礌石早已用尽,守军们用长枪,用腰刀,甚至用牙齿,和爬上来的敌人扭打在一起。
“杀!”
守将罗通一刀劈翻一个冲到面前的瓦剌百夫长,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他左臂上插着一支羽箭,腹部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半身甲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身后的弟兄,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将军!顶不住了!北面城门……城门被撞开了!”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罗通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瓮城之外,那扇巨大的外城门,在瓦剌人自杀式的、用巨木和人命填塞的疯狂撞击下,门栓崩裂,向内轰然倒塌!
潮水般的敌人,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欢呼,正从那洞开的城门疯狂涌入!
完了。
罗通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身边仅剩的几十名伤痕累累的亲兵,又看了看城下那无边无际的敌军大营。
他提起手中那把已经砍得卷刃的长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死志。
“弟兄们!”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随我……杀!”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去堵上那个缺口。
就在他准备发起这最后一次冲锋时。
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呼啸,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紧接着。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缺口处猛然炸开。
火光冲天,碎石与残肢断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上夜空。
刚刚涌入缺口的数十名瓦剌士兵,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整个战场,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罗通和他身边的明军,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被炸得一片狼藉的缺口。
那……那是什么?
天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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