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是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唤醒的。
意识混沌间,他还停留在江南沈府的墨韵轩里——烛火昏黄,他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肺腑间的灼痛一阵重过一阵,眼前不断闪过苏清晏的身影。那是他耗尽毕生思念也无法触及的人,是他临死前还在呢喃的名字。
“阿砚,怎么了?又反胃了?”
一道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墨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砚辞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旧床幔,而是绣着缠枝莲纹的锦缎床帐,触手温润柔软。而床边俯身看着他的女子,一身月白色常服,眉眼清俊,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苏清晏!
“妻…妻主?”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弥留之际,他分明感觉到生命一点点流逝,最后看到的,是福伯眼泪纵横的脸。可眼前的苏清晏,年轻、鲜活,眼神里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明明之前的她,对他总是疏离冷淡,一心只有功名,何曾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他?
苏清晏见他眼眶泛红,脸色苍白,连忙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指尖温热:“阿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心里难受?” 她知道怀孕后情绪容易波动,只当他是孕期心绪不佳。
沈砚辞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真实得让他心悸。他低头,瞥见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他的身体!至少不是他临死前那般枯槁的模样,而是带着生命气息的、微微发福的躯体。
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乡试放榜、湖边同行、雨夜相拥、京城赴考、状元归乡、盛世婚礼……还有方才苏清晏口中的“反胃”“怀孕”。
他…好似来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身上——这个时空的苏清晏,没有抛下他,不仅治好了母亲,还对他温柔备至,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还有了孩子。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汹涌的狂喜,随即又被深沉的难过淹没。前世的他,孤苦伶仃,在无尽的思念和悔恨中病逝;而这一世的自己,却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苏清晏的爱,一个温暖的家,还有即将到来的孩子。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滚烫地砸在苏清晏的手背上。
“阿砚!怎么哭了?”苏清晏顿时慌了神,连忙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寒冰,“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宝宝又折腾你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刚才不该让你一个人躺着,我应该陪着你的。”
沈砚辞埋在她的颈窝,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哭得更凶了。这是幸福的泪水,是委屈的泪水,是跨越了生死、终于得偿所愿的泪水。
“妻主……”他哽咽着,紧紧抱住她的腰,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你……你不要离开我……”
苏清晏心头一软,知道他定是孕期缺乏安全感。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在他的额上、脸颊上、唇上印下一连串温柔的吻,声音坚定而温柔:“傻阿砚,我怎么会离开你?”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是我唯一的夫郎,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是一家人。”她轻轻拭去他的眼泪,指尖温柔地划过他的眉眼,“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宝宝,一辈子都不分开。”
她将他抱得更紧,让他感受着自己的体温和爱意:“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想家乡了?等你身子好些,我陪你回江南看看,母亲应该也记挂着你,我带你去看你喜欢的荷花,去吃你爱吃的青团,好不好?”
“以后我多推些应酬,每天都在家陪着你,陪你散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沈砚辞在她温柔的低语中,渐渐平复了情绪。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苏清晏,眼底满是依赖和珍视。这是他用一生等待的温柔,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里。
“好。”他轻声应道,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却充满了心安。
苏清晏见他不哭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低头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带着安抚和宠溺:“阿砚乖,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粥,温温的,正好喝。”
沈砚辞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自己坐起身,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苏清晏转身去端粥的背影,他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又看向她的方向。是他痴心妄想做的美梦也好,幻想也罢,他现在只想再好好的看看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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