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吕氏家族的演武场已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青石广场四周，早已搭起了观礼台，族中长老、执事以及有些地位的族人纷纷落座，神色肃穆。广场中央，划分出十座以白线标记的擂台，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数以百计的吕家年轻子弟，从初入炼气到炼气中期不等，聚集在广场边缘，或紧张，或兴奋，或倨傲，或忐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青春热血与竞争残酷的奇异氛围。
吕晨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默默站在人群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依旧是那副“炼气一层初阶，勉强合格”的模样，与周围那些或灵力勃发、或装备精良的子弟相比，显得格外寒酸。
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鄙夷、或是幸灾乐祸。昨日传功堂复核修为的结果，以及他与吕威的冲突，早已在底层子弟中传开。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走了狗屎运才引气入体的废物，参加小比纯粹是自取其辱。
吕晨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心神沉静，如同幽潭。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最有效、最不引人注目地运用自身力量。
“当——！”
一声悠扬宏亮的钟声响起，压过了场中的所有嘈杂。
传功长老吕清尘缓步走上主擂台，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无形的威压让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家族小比，旨在检验尔等平日修行成果，切磋技艺，磨砺道心！”吕清尘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矩照旧，抽签决定对手，擂台比斗，跌落擂台、主动认输或失去战力者为负。不得故意伤人性命，违者严惩不贷！”
“现在，所有参赛子弟，上前抽签！”
人群涌动，纷纷上前从执事弟子捧着的签筒中抽取自己的号码。吕晨也随人流上前，抽到了一支刻着“癸字柒号”的木签。
“第一轮，甲字壹号对甲字贰号，乙字壹号对乙字贰号……癸字柒号对癸字捌号！各自前往对应擂台，比试开始！”执事弟子高声宣布。
吕晨的擂台在边缘的第十号台。他平静地走了过去。
他的对手，是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少年，名叫吕莽，修为在炼气一层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二层。他使用的是一柄厚重的鬼头刀，看起来力量不俗。
吕莽看到自己的对手是吕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狞笑。
“哈哈哈！真是老天爷帮忙！第一轮就碰上你这个废物！”吕莽挥舞了一下鬼头刀，带起呼呼风声，“识相的就赶紧自己滚下去，免得爷爷我动手，拆了你这把骨头！”
台下也响起一阵哄笑，显然没人看好吕晨。
吕晨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走上擂台，站定。
裁判执事看了一眼双方，确认准备就绪后，挥手道：“开始！”
“找死！”吕莽怒吼一声，体内土系灵力涌动，整个人如同蛮牛般冲向吕晨，鬼头刀带着一道浑浊的黄光，力劈华山般当头砍下！声势骇人。
在众人看来，这一刀下去，吕晨恐怕连人带剑（如果他有的话）都会被劈成两半。
然而，在吕晨的眼中，吕莽这一刀看似凶猛，实则破绽百出。力量分散，招式用老，下盘更是因为前冲过猛而虚浮不稳。
他脚下微动，身形如同柳絮般轻轻一飘，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刀锋。同时，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的手指如同闪电般探出，在吕莽持刀手臂的肘关节某处，轻轻一拂。
这一拂，看似无力，却蕴含着一丝巧劲，精准地打击在对方发力的节点上。
吕莽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瞬间传来，原本势大力沉的一刀，轨迹顿时歪斜，整个人也因为用力过猛又骤然失力，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扑去。
“噗通！”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吕莽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直接冲出了擂台边界，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下的青石地面上，那柄鬼头刀也“哐当”一声脱手飞出老远。
全场一片寂静。
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甚至没看清吕晨的动作，只看到吕莽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然后……自己冲出了擂台？
“癸字柒号，吕晨胜！”裁判执事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就赢了？”
“运气！绝对是运气！”
“吕莽这个蠢货，自己没站稳！”
“肯定是昨天受伤还没好！”
几乎所有人都将吕晨的胜利归功于运气和对手的愚蠢。只有少数几个有心人，比如高台上一直分神留意这边的传功长老吕清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那一下……时机、力道、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巧合吗？”吕清尘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吕晨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对着裁判执事微微躬身，便平静地走下了擂台，重新回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轮，轻松晋级。
然而，在他走下擂台时，一道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
吕威站在不远处的主擂台附近，他刚刚也以绝对的优势，一招击败了对手。他看着吕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无声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吕晨只是淡淡地回望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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