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宁静仿佛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覆盖在生活之上,但傅雨霏心底那由梦境滋生的不安,却如同纱下的细刺,难以忽视。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驱散了连日的阴霾,她放下手中那份让她心神不宁的加密文件,提议出去走走。叶尘自是应允,他察觉到她眉宇间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虽未点破,却希望户外的阳光能让她舒展。
他们没有特定目的地,只是信马由缰,穿行在城市的老街旧巷。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行至一条僻静的、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尽头,一家名为“博古斋”的古董店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店面不大,木制招牌上镌刻的字迹已有些模糊,透着岁月的沧桑感。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店内光线偏暗,空气中弥漫着木头、旧书和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博古架林立,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瓷器、玉器、铜器,琳琅满目。店主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见有客来,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并不多话,任由他们自行观赏。
叶尘的目光在那些器物上缓缓扫过,傅雨霏则跟在他身侧,她对古董鉴赏并不在行,更多是感受这份静谧古老的氛围。她的目光偶尔落在叶尘专注的侧脸上,看他沉静审视的模样,心底那份因隐瞒而产生的忐忑似乎也暂时被抚平了些许。
行至店内深处一个独立的玻璃展柜前,里面郑重其事地陈列着一件青花梅瓶。瓶身绘着缠枝莲纹,釉色温润,宝光内蕴,旁边的小标签上赫然写着“明永乐 青花缠枝莲纹梅瓶”,下方还有“镇店之宝”四个小字。店主见他们在此驻足,便含笑走了过来。
“二位好眼光,这件是我们博古斋的压堂之物,永乐青花的巅峰之作,无论是发色、画工还是胎釉,都堪称完美。”店主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豪。
傅雨霏虽不懂行,也能看出这梅瓶确实精美非凡,气度雍容。她看向叶尘,却见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梅瓶的几处细节上反复流连。
“先生觉得如何?”店主见叶尘看得仔细,不由问道。
叶尘沉吟片刻,指向梅瓶的底足:“店主请看,这露胎处的火石红,颜色过于浮艳均匀,像是人为做旧,少了自然氧化形成的深浅层次和老化感。”他的声音平和,并无挑衅之意,只是陈述观察。
店主脸色微微一变,推了推眼镜,凑近细看。
叶尘又指向瓶身的青花发色:“永乐苏麻离青料的特征,‘铁锈斑’自然下沉,深入胎骨。而这件,斑点浮于表面,色泽虽蓝艳,却失之沉静,更像是现代仿品的化学料特征。”他的指尖虚划过瓶身的纹饰,“还有这缠枝莲的画法,笔意稍显呆板拘谨,少了永乐时期那种挥洒自如的磅礴气韵。”
他娓娓道来,引经据典,分析胎釉、青料、画工、款识,每一个疑点都指向要害,逻辑清晰,证据确凿。店主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叶尘的剖析,他的脸色从惊讶变为凝重,再到最后的叹服。
“这……”店主额角微微见汗,再次仔细端详那件他视若珍宝的梅瓶,以往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在叶尘的点拨下变得清晰起来。他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真是法眼如炬!不瞒您说,这件东西收来之时,我也请过几位同行掌眼,皆未能看出破绽,今日被先生点破,方知是打了眼。惭愧,惭愧啊!”
店主非但没有因叶尘点破赝品而恼怒,反而显得十分激动,他紧紧握住叶尘的手:“先生学识渊博,见解独到,令人佩服!不知先生可否移步内室一叙?家父平日最喜与同道中人切磋交流,他若知晓今日遇到高人,必定欣喜。”
叶尘与傅雨霏对视一眼,傅雨霏微微颔首。两人随着店主穿过一道帘栊,来到后堂。后堂更加安静,陈设简单,多是书籍和一些晒干的草药,药香与墨香混合,别有一番意境。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正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翻阅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父亲,这位先生……”店主上前,恭敬地将方才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老者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他目光清亮,炯炯有神,完全不像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仔细打量着叶尘,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赏。
“年轻人,不错。”老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能一眼看穿那件‘永乐青花’的,如今这行当里可不多见了。老夫姓苏,单名一个‘墨’字,年轻时也曾悬壶济世,如今年纪大了,在此闲居,与这些老物件为伴。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晚辈叶尘,见过苏老。”叶尘执晚辈礼,态度恭敬,“学识浅薄,不敢言师承,只是略通些皮毛。”
苏墨哈哈一笑,摆手道:“过谦了。你这等眼力,绝非‘略通皮毛’可达。观你气度,沉稳内敛,目光清澈含神,若老夫所料不差,小友亦是我医道中人吧?而且,所修应是极为正宗的上古传承。”
叶尘心中微凛,这位苏老的眼力,同样毒辣。他并未否认,只是道:“苏老慧眼。”
傅雨霏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亦是惊讶。她知叶尘医术高超,却不知他在古董鉴赏上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更没想到在这偶然踏入的古董店里,竟能遇到一位似乎能看穿叶尘底细的隐士高人。
苏墨显得很是高兴,招呼两人坐下,亲自烹茶。茶香袅袅中,他与叶尘从古董鉴赏聊到医理药性,从《黄帝内经》谈到《本草纲目》,又及一些罕见的病例和早已失传的针灸技法。两人越聊越是投机,苏老学识渊博,经验丰富,而叶尘的见解往往独辟蹊径,直指核心,令苏老频频抚掌称妙。
“妙啊!小友这番对‘子午流注’针法与时辰关联的新解,打破了前人窠臼,却又合乎天地至理,老夫受教了!”苏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傅雨霏虽不能完全听懂他们讨论的专业内容,但她能感受到叶尘在与苏老交流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放松,那是与同层次的人进行精神碰撞时才有的神采。她心中为他高兴,同时,这位突然出现的苏老,那深不可测的底蕴和与叶尘投缘的交谈,让她隐隐觉得,这或许并非一次简单的邂逅。
交谈良久,叶尘和傅雨霏才起身告辞。苏墨亲自将他们送到店门口,依依不舍地拉着叶尘的手:“叶小友,日后若有闲暇,定要常来坐坐,你我煮茶论道,岂不快哉!”
“一定,晚辈定当再来叨扰苏老。”叶尘诚恳应道。
离开博古斋,走在夕阳余晖染红的青石板路上,傅雨霏轻声开口:“这位苏老,很不一般。”
“嗯,”叶尘点头,目光深远,“苏老乃真正的国手,隐于此地,是机缘。与他一番交谈,获益良多。”他顿了顿,看向傅雨霏,眼中带着一丝暖意,“今日,多谢你陪我。”
傅雨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意外的邂逅冲淡了些许。然而,在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角时,似乎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迅速隐入巷弄,那身影……竟有几分熟悉,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刚刚轻松起来的心情,又悄然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这看似平静的一天,似乎预示着更多的波澜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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