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平宛饥荒时他们那些流民看到肉抓狂的样子！
他们的眼睛从我身上扫过，就像是在对比，哪里的肉更美味。
他们跑过来抓着我的衣袖祈求我给他们一些吃的，我是想给。
想当年我也饿过，当时京城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我们任何东西。
我不想让他们成为下一个我。
但是我一想到杨县令，我就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他。
杨县令当时被人分食的惨状总在深夜钻入我的梦境，让我怎么也无法完全忘却！
我内心很是纠结，到底是给呢还是不给？
经过深思熟虑，最后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人就应该靠自己的双手满足温饱，就像我在京城时必须要给别人打工才能吃饱饭一样。
就像是买东西需要用钱来交换，所谓等价交换。
所以，我在城内贴满了告示。
只要来县令府陪我练箭的流民，赏银五十两！
这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想我在京城一天天被人呼来喝去的一年也挣不了十两。
如今若是能得到这么多钱回去，够花一辈子了。
当然，消息刚放出去没多久，就有流民找上门来。
他们以为陪我练箭就是跟我一起练，可是这样他们的钱也太好拿了吧？
况且他们有些人连弓箭都用过，根本就不会用，还需要我教他们？
这多不合理？
我一年都赚不到几两，他们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玩法。
把他们绑在靶子上，在头上放上水果，让我射。
一开始他们也不愿意，怕我失手！
怎么会呢？我曾在乡下时，经常去野外打猎，箭术还是不错的。
第一箭就把流民头上的水果射穿了，而他的汗已经流了满颊。
看到他那害怕的表情，我不由得感觉心情舒畅。
再来一箭，那人浑身发颤，已然是尿湿了裤子，那表情好玩极了。
这样才有点意思。
后来上门的流民越来越多，水果射多了也让人开始觉得无趣。
况且他们的表情我早就看腻了。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法子。
门眼射箭。
当我要带上丝带时，那些流民就开始后悔了，不想要钱了，祈求我放开他们。
可是来都来了，怎能轻易放过？
一箭出，在他们急切的祈求中，箭射歪了，到另一个靶子上去了。
这怎么行？
这样就不好玩了，我再射一箭，未中。
再射！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射中流民的腿了。
此时我内心却突然害怕起来，若是把他放走，他一定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还会到处乱说。
最后把我说成一个残害百姓的坏人。
届时，他们会自动删除我曾经对他们的好，把我想象成一个恶毒的狗官。
就像当初他们对杨县令一样。
所以为了杜绝后患，我杀了他！
看到他死时眼神由惊慌转到不可置信的样子，感觉更有意思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夜间总能听到有人向我讨命。
杨县令惨死的画面让我越来越怕。
我开始下令不许流民进城！
但总拦不住有那么几个偷偷溜进来，还能找到我的府邸来想要陪我练箭。
想要那五十两。
我同意了，但是这次不一样，我没蒙眼，一箭就把他射死了！
他死时还因为能赚到钱，那个天真的表情可笑极了！
后来我发现，每一个人死的时候表情都特别有趣，所以我时常逗弄他们。
让他们以为能松口气的瞬间结束他们的生命。
当然，这种玩法是有点不公平，所以我把赏金加到一百两。
这样杀死他们就安心多了。
可是夜里梦见杨县令的次数却莫名增多了。
我开始怀疑他的鬼魂还在城内，我生怕他突然找上我来！
我让人找了城内几个道士跟我一同来到这个地方，果然发现了端倪。
道士们说杨县令全家的鬼魂就飘荡在这里，久久不散，他们怨气极其深，说不准哪天真找上门来了 。
必须要把他们的鬼魂锁起来，且把这块地卖出去，让他们把怨气转到别人身上。
所以我让道士设下阵法，将他们的魂体束缚，等待把地卖出去。
“就这样，我把地卖给了何员外。”
杨危说完，魂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越来越透明了。
封醒问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
封醒却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偷偷省略了什么？”
杨危摇头：“没有啊，道长，能说的我都说了！”
“在你的讲述中，你只是一个跟随大众流民一同逃荒来到平宛的人。”
“你很聪明，什么事都是其他人先做的，你只是被迫无奈。”
“可你不要忘了，是你到处传杨县令私藏赈灾粮！”
“你说对么？”
封醒一靠近，冷气就多了几分，这使得杨危摇摇欲坠的魂体又暗淡了许多。
他连忙解释：“道长，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当时只是猜测，猜测是杨县令将吃食藏起来，不愿意给我们。”
“我哪知道那些人就这么相信了，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毫无信任。”
“是他们自己太蠢了！”
封醒想笑，但笑不出来：“说得真好听，把自己摘的真干净！”
“最恶的分明是你，所以你才会害怕，才会想要把像自己的人都杀了。”
“因为你最了解自己是什么人，你害怕他们变成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害怕他们用你对待别人的方法对待你！”
杨危想要张口狡辩，封醒却不给他机会：
“所以你不仅鸠占鹊巢，还用他人的身份在这里杀人？”
“你当年也是流民，也一样的向上位者祈求怜悯，而你当了上位者，不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么？”
“你不帮他们也就算了，甚至为了给自己的恶念找借口，用他们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快感？”
“他们是有错，但跟你比起来，还是太逊了。”
“你心里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杨危猛的跪下来：“我知道错了！道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不要让我灰飞烟灭，我下辈子一定好好做人！”
“我下辈子给杨县令一家当牛做马！”
“我愿意给杨县令一家当下人十辈子！”
他祈求太大，魂体一晃一晃，只怕下一刻就要完全崩碎。
封醒深吸一口气：“其实在你眼里，你根本就没有错，你只是害怕了！”
“我没……“
封醒抬手掐诀，杨危魂体瞬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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