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贵的脸，瞬间就黑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
“陆老师说笑了。”他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粗大的雪茄，递了过去，“来，尝尝这个，古巴来的。”
“我不抽雪茄。”陆遥摆了摆手，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十块钱的红塔山，点上一根，深吸一口，然后对着赵富贵的脸，缓缓吐出。
这是一种无声的，却极具侮辱性的挑衅。
赵富贵握着雪茄的手，青筋暴起，但他最终还是把雪茄放了回去。
“陆老师，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他选择了退让。
“好啊。”陆遥点点头，他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二郎腿一翘，姿态比赵富贵这个主人还要嚣张。
“你想怎么拍？”
“我……我想请您，把我们楼盘的园林景观，还有样板间，拍出那种……嗯，您之前在网上发的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赵富贵斟酌着词句。
“世外桃源？”陆遥笑了，“赵总，你是在侮辱我的专业，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那个光秃秃，连草皮都没铺几块的所谓“园林”。
“就这？几棵歪脖子树，一个还没注水的人工湖，你管这叫园林？”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样板间。
“还有那房子，钢筋水泥的盒子而已，跟‘世外桃源’有半毛钱关系？”
赵富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以陆老师您的专业眼光，该怎么拍？”他咬着牙问道。
“很简单。”陆遥转过身，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绝对的创作自由。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你们不能有任何干涉。”
“第二，我需要一个‘道具’。”
“道具？”赵富贵一愣。
陆遥的目光，落在了办公室角落里，一个垂头丧气，正在玩手机的年轻人身上。
正是赵凯。
他从昨天被砸了奔驰车后，就被赵富贵禁足在了办公室。
“就他了。”陆遥指着赵凯，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赵凯猛地抬起头，看到陆遥指着自己，一脸的错愕和愤怒。
“你他妈指谁呢！”他跳了起来。
“啪！”
赵富贵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给老子闭嘴！”他冲着赵凯咆哮，然后转过头，对着陆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老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遥的笑容，愈发玩味，“我最近在构思一个行为艺术摄影项目，主题叫做《忏悔》。”
“我觉得，令郎的气质，非常符合我这个项目的主角设定。”
“我想让他，跪在你们楼盘的工地上，背景是那些停工的塔吊，和那些因为你而失业的工人。”
“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一个地产商儿子的忏悔：我爸的钱，带血》。”
轰！
赵富贵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雷狠狠劈中。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在了老板椅上，指着陆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杀人诛心！
这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一个地产商儿子的忏悔：我爸的钱，带血》。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赵富贵的心窝，然后还狠狠地转了两圈。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陆遥，胸口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鸡。
他想咆哮，想掀桌子，想让保安把眼前这个嚣张到极点的年轻人乱棍打出去。
但他不能。
因为，那二十五万的定金，已经打了过去。
因为，他那岌岌可危的资金链，经不起任何一点新的负面新闻。
如果陆遥现在走出去，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发到那个该死的公众号上……
赵富贵不敢想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顶着一股寒气。
“你……你……”他指着陆遥，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所有的愤怒和怨毒，都化作了一句近乎哀求的嘶吼。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
他一步一步，走到赵富贵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儿子，三番两次地挑衅我。”
“也是你，放话要让我在北兴待不下去。”
“我只是个小人物，被你们这种大人物欺负了，总得……反抗一下，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赵富贵的心上。
赵富贵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惹错了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择人而噬的恶狼！
“爸！跟他废什么话！找人弄死他！”角落里的赵凯，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着。
“你给老子闭嘴！”赵富贵猛地转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瞪着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赵凯此刻已经千疮百孔。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刘浩站在陆遥身后，握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猎豹。
马良更是吓得躲在刘浩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
赵富贵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地说道：“陆老师，之前的事，是我赵某人有眼不识泰山。”
“我认栽。”
“只要你肯高抬贵手，今天的拍摄，你说了算。无论你想怎么拍，我们都全力配合。”
他这是，彻底服软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陆遥笑了。
他拍了拍手，对着身后的马良说道：“小马，无人机准备。浩子，你跟我来。”
他不再理会办公室里的赵氏父子，径直走了出去。
刘浩狠狠地瞪了赵凯一眼，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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