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刺骨的冰冷。
龙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缓缓浮起。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他能听见一些声音，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生命体征稳定……”
“……脑波活动异常剧烈，峰值超过了安全阈值的300%……”
“……‘防火墙’系统数据流正在尝试自我修复，但被一股更强的意识信号压制着……”
“……这是什么？检测到第三股意识信号……非常微弱，但……很混乱……”
是第七处的研究员。
他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脚踝、腰部，都被金属镣铐锁死。
他终于，用尽全力，睁开了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片冰冷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金属穹顶。
他正处在一个充满了高科技仪器的，圆形实验室的正中央。
四周，是单向的防弹玻璃。
他能看到玻璃外面，站着许多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他们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神情狂热。
而在玻璃墙的最前方，站着的，正是那个刀疤脸。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作战服，断掉的手臂被医疗支架固定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姿态。
刀疤脸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苏醒，他拿起一个通讯器，按下了通话键。
“醒了？龙首。”
他的声音，通过实验室里的扬声器，传递进来，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
龙首没有理会他。
他的意识，正全力对抗着身体内部的混乱。
那股属于郑前的，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的意识，像一个受惊的孩子，在他的脑海里哭喊。
而“防火墙”的冰冷数据流，则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断地冲击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
他现在，就像一个同时在玩三个俄罗斯方块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全盘崩溃。
“怎么不说话？”
刀疤脸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是不是在想，你的宝贝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龙首的软肋。
他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厉色。
“别担心。”
刀疤脸似乎很享受他这种反应，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遵守了我们的‘交易’。她们很安全，被扔在了市中心，现在，估计已经哭着报警了吧。”
“不过，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孩，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博士的话吗？”
“一个‘已经死去’的父亲，死而复生，还变成了怪物？哈哈哈……”
刀疤脸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龙首，别天真了。从你跟我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再一次‘死亡’了。”
“而这里……”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自己的王国。
“就是你的……坟墓。”
龙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他。
他需要保存每一分精力，来对抗身体里的风暴，来思考……如何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
看到龙首这副“认命”的样子，刀疤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转身，对着身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项目负责人的研究员说道：
“第一阶段实验，可以开始了。”
“目标，是让他，再一次‘开口’。”
“用尽一切办法。”
那名研究员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随着他的指令下达。
实验室的穹顶之上，缓缓降下一个布满了无数电极的，如同头盔般的金属装置。
它悬停在龙首的头顶，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电流声。
那通往地狱的短暂和平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审判。
那布满了无数电极的金属头盔，在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中，缓缓下落。
没有询问，没有警告，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冰冷的金属触点，精准地贴合在他的太阳穴、头顶、以及后脑的每一个关键神经节点上。
“开始吧。”刀疤脸的声音，像地狱的判官，冷漠而不带任何感情，“让他开口‘唱歌’。”
“明白。”
玻璃墙外的研究员，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他毫不犹豫地，在控制台上，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滋啦！”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头皮炸开，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穿了头骨，直捣大脑皮层！
龙首的身体，猛地在金属床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那不是单纯的电流刺激。
这是一种经过特殊调制的，专门针对人类精神意志的，高频神经脉冲！
它的目的，不是为了造成肉体上的痛苦，而是要从根本上，瓦解一个人的意识防线！
“啊啊啊，救我！好痛！求求你，停下来！”
属于郑前的，那脆弱而恐惧的意识，在他的脑海深处，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这股纯粹的痛苦，让他想起了被改造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都在哀嚎。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外部精神入侵！
警告：意识防火墙‘第一层壁垒’正在被强制穿透！
系统完整性受损：5%…7%…12%…
“防火墙”系统的冰冷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疯狂刷新，试图构建起一道道数据屏障，抵御这股野蛮的入侵。
但那外部的脉冲能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就像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轻易地就冲垮了它仓促建立的防御。
而夹在两者之间的，属于“龙首”的意志，则像是在惊涛骇浪中，一块摇摇欲坠的礁石！
他必须同时做到三件事。
第一，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安抚住那个快要被痛苦逼疯的“郑前”，不让他彻底崩溃，导致整个意识结构瓦解。
第二，他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协助“防火墙”系统，修补被冲垮的防线，重新构建起精神壁垒，将那股毁灭性的脉冲挡在外面。
第三，也是最艰难的，他要守住自己意识最核心的“本我”，不被那股狂暴的电流和混乱的数据所同化、撕裂！
这比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要艰难一万倍！
“加大功率！”
玻璃墙外，刀疤脸看着监控屏幕上那剧烈波动的脑波曲线，冷酷地命令道。
“他的意志力超乎想象，常规的剂量，对他没用！”
“可是长官，再加大功率，可能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会影响后续的研究价值！”那个金丝眼镜的研究员，有些迟疑地提醒道。
“我宁愿要一个脑子坏掉的‘神魔’，也不要一个意志完整，随时可能反噬我们的‘龙首’！”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执行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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