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经幡同时扬起的刹那，李一看见少女手中的玉柄拂尘轻轻颤动，每根雪白的马尾毛上都凝着露珠，在灯光下像缀满了碎钻。
是灵犀拂尘！
穿八卦袍的道士突然跪倒，额头磕在汉白玉台阶上，
当年我祖师爷说过，这拂尘挥动时能听见天地私语......
都让让！我要拍特写！
浅蓝色裙子的少女举着平板往前挤，水晶指甲差点刮到李一的领带，
听说圣女今晚会讲《先天八卦衍象诀》，错过等十年！
李一揉着被挤疼的肩膀，突然感觉口袋里的小狐狸在炸毛。
他低头看见少女的拂尘正指向自己 —— 不是错觉，那拂尘尖端的露珠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而周围投来的目光已从羡慕变成了嫉妒，仿佛他身上沾了什么不该有的灵气。
一哥，他们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江少白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一却盯着露台上突然泛起的灵气旋涡，那里隐约有金色符文流转，像极了他今早随手画在《玄一妙经》扉页的批注。
这妞什么来头？
李一摩挲着下巴，看着露台上灵气凝成的彩虹旋涡。
小狐狸突然从他西装内袋探出头，对着陈舒晴的翡翠镯子
叫了两声。
来头？
陈舒晴轻笑，指尖无意识划过龙凤榜排名的玉牌，
三年前她刚出道时，可是和
隐龙
并列榜首的主儿。
她突然凑近李一，香奈儿香水味混着灵气露珠的清冽，
直到某个人类突然冒出来......
等等，
李一挑眉打断，
你是说，我把他俩都挤到第二了？
不然呢？
陈舒晴突然指着露台上的少女，那里的灵气旋涡正剧烈旋转，
上个月秘境探险，圣女用先天八卦阵困住三头半步宗师级的怨灵，你猜怎么着？某个人类居然封印了幽冥海眼，又压了圣女一头……
周围突然爆发出吸气声。江少白的眼睛瞪得像乒乓球，校服拉链被拽得哗啦作响：
一哥！您真牛逼！
李一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上个月前往龙宫秘境的那夜。
都是误会，
他咳嗽两声，
都是龙女的功劳，我只是一个帮忙打杂的。
帮忙打杂？
陈舒晴突然笑出声，
那可是幽冥海眼，上一次封印可是龙女和女帝武曌联手才......
她的话突然被露台上的异响打断。
只见昆仑圣女的拂尘猛地指向李一，九色经幡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
“你不会想和我比划比划？”
李一双手插兜，小狐狸从他西装内袋探出脑袋，尾巴挑衅地卷住圣女的一缕青丝。
台下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江少白更是紧张得把校服帽子攥出了褶皱。
圣女的唇角突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玉柄拂尘轻轻一抖，缠住发丝的狐尾瞬间被灵气弹开：
“听闻李公子砖碎深渊核心，剑镇幽冥海眼，可本圣女修行‘苦禅大道’，向来只参生死，不问胜负。”
“生死？”
李一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的符文，
“宇宙终会寂灭，生灵皆是尘埃，参透生死又如何？”
露台四周的灵气突然剧烈翻涌，圣女的星纹道袍无风自动，九色经幡上的古老符文亮起刺目光芒：
“李公子可知，昆仑苦禅有云 ——‘寂灭非终章，向死方而生’。”
她玉手轻挥，拂尘扫过之处，空气竟泛起水墨般的涟漪，
“看这方天地，陨石会撞碎星辰，冰川会吞噬陆地，万物皆在走向毁灭。但正是因为知晓终将寂灭，生灵才会在绝境中开出希望之花。”
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有武者已开始盘膝运功。
李一却盯着圣女拂尘尖端凝结的冰晶，
“所以你所谓的生机，不过是在等死？”
“错！”
圣女突然将拂尘重重点在露台，九色经幡同时发出嗡鸣，
“就像这露台下的冻土，看似死寂，实则藏着万千种子。当冰川消融的刹那，所有蛰伏的生命都会破土而出！”
她抬手间，灵气凝成的画卷在半空展开，画面中陨石雨毁灭星球，却有微小孢子在废墟中萌芽。
李一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小狐狸突然 “嗷呜” 叫着跳上他肩头，爪子指着画卷中发光的孢子：
“人类！她说的好像和《玄一妙经》里的‘劫后重生’篇有点像！”
圣女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李一身上，嘴角笑意更盛：
“看来李公子的灵宠，比主人更懂生死之道。”
她轻挥拂尘，灵气画卷化作点点星光没入众人眉心，
“今日苦禅大道就讲到此处 —— 记住，真正的生机，永远藏在直面寂灭的勇气之中。”
“寂灭，勇气？”
李一呢喃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的符文。
晚风，却突然在他瞳孔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 三十年前那段被加密的星际影像，正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撕开记忆的封印。
黑暗，是记忆最浓稠的底色。
扭曲的星轨如腐烂的血管般缠绕，在虚空中勾勒出绵延百万光年的坟茔群。
坍缩的白矮星泛着病态的灰蓝色，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像被岁月啃噬的墓碑。
那些悬浮在宇宙深渊中的白骨，每一根指节都比蓝星赤道还要漫长，骨节间流转的幽光，仿佛是某种超越维度的哀嚎在具象化。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镜头捕捉到某具骸骨的指骨缝隙间，夹着半截扭曲的飞船残骸。
舷窗玻璃早已龟裂成蛛网状，却依然凝固着外星文明最后的求救信号 ——
那是由荧光绿的黏液绘制的符号，在真空中缓慢蠕动，仿佛某种活物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李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视频最后几秒，“昆仑号” 飞船的警报声尖锐刺耳，镜头疯狂旋转中，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骨巨手从星云中探出。
指节上缠绕着星云状的绷带，每根指甲都嵌着破碎的星球，而掌心凹陷处，赫然漂浮着无数人类宇航员的头盔，面罩后的眼睛早已化作黑洞，却依然保持着惊恐张望的姿态。
小狐狸突然在他肩头炸毛，发出恐惧的呜咽，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西装。
李一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早已布满冷汗，而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如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凝固的黑暗。
远处昆仑圣女的讲道声变得模糊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
“这就是…… 寂灭吗？”
李一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而在他意识的深处，那只白骨巨手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掌心的宇航员头盔突然同时转向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幽绿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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