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宣德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朱紫青绿,冠带俨然,肃穆的气氛中暗流涌动。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面色平静,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朝议过半,按部就班地处理了几件军政要务后,一名监察御史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洪亮:“臣,监察御史周忱,弹劾当朝太尉、殿前都指挥使高俅,十大罪状!”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御史,又惊疑不定地看向站在武官前列、神色倨傲的高俅。
高俅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仿佛早有预料。
周忱毫无惧色,朗声宣读:“其一,结党营私,把持军政,排除异己!其二,贪墨军饷,克扣边军,以致军备废弛!其三……其十,通敌卖国,与西夏使团暗中勾结,意图出卖我大宋军国利器,换取私利,其心可诛!”
“哗——!”
最后一条罪状如同惊雷,在金殿上炸响!通敌卖国!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信口雌黄!”高俅终于睁开眼,厉声呵斥,目光阴鸷地盯向周忱,“周御史,你可知构陷当朝一品大员,该当何罪?!可有证据?!”
“若无铁证,臣岂敢妄言!”周忱毫不退缩,“臣有人证物证,可证明尉之罪,铁证如山!”
“宣人证,呈物证!”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外,早已等候的林惊雪,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绯色官袍(虽被暂卸兵权,但皇城司都指挥使的官职仍在),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这大宋权力的核心殿堂。她身后,跟着被两名禁军押解的陈管事,以及被妥善保管的铁盒。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已名动京城的女将军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惊雪目不斜视,行至御前,躬身行礼:“臣,皇城司都指挥使林惊雪,参见陛下。”
“林爱卿平身。”皇帝看着她,“周御史所劾太尉之罪,你可有佐证?”
“回陛下,臣有。”林惊雪声音清越,不卑不亢。她首先指向陈管事,“此人乃太尉府外院管事,具体负责与西夏使团联络,安排匠人、转运图纸等一干事宜,其口供在此,画押确认。”
内侍将口供呈上御览。
高俅冷哼一声:“区区一家奴,受人胁迫,攀诬主上,岂可作数?”
林惊雪不予理会,打开铁盒,取出部分图纸:“此乃从黑风山鸮鸣峰缴获之物,乃我大宋军器监改良之投石机、床弩详图,以及……数种守城器械薄弱点分析!其上尚有西夏文标注!请陛下与诸位大人过目!”
图纸在几位重臣手中传阅,引来阵阵惊呼与怒斥!这东西若流落敌国,后果不堪设想!
“此物来源不明,焉知不是尔等伪造,栽赃陷害?!”高俅强自镇定,反咬一口。
“来源不明?”林惊雪目光锐利如刀,直射高俅,“此乃原军器监匠师王老先生,被太尉府胁迫所绘!王老先生此刻就在殿外,陛下可随时传唤问询!此外,协助转运此物的石场、负责联络的胭脂铺,一应人证物证,臣已全部查明归档!”
她每说一句,高俅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他没想到林惊雪竟然查得如此之深,如此之细!
“还有,”林惊雪不给高俅喘息之机,继续道,“臣麾下将士,于京西望乡驿,截获太尉府与西夏使团交易现场,擒获西夏接应头目,其供词指明,太尉以这些军国利器,换取西夏承诺之‘河西三州’!此乃卖国求荣之铁证!”
她将西夏头目的画押供词,以及部分查获的、盖有太尉府私印的往来密信(从肃王府案关联线索中深挖所得)副本,一一呈上。
人证、物证、资金链、通敌信……一条条证据,如同沉重的枷锁,一环扣一环地套向高俅!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只有林惊雪清晰冷静的陈述声,以及证据传递时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高俅的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煞白。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僚目光的变化,从最初的惊疑、观望,逐渐变成了疏远、鄙夷,甚至……落井下石。
“陛下!老臣冤枉!”高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开始了最后的表演,“老臣执掌军政多年,兢兢业业,得罪之人甚多!此乃燕王殿下与林氏女勾结,罗织罪名,欲置老臣于死地啊!他们这是要搅乱朝纲,排除异己!”
他试图将水搅浑,将矛头引向燕王与林惊雪的“党争”。
“高太尉!”燕王赵珩终于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雷霆之威,“证据确凿,桩桩件件皆指向于你,岂是‘冤枉’二字可以搪塞?你通敌卖国,危害社稷,还有何颜面立于这朝堂之上?!”
“你……”高俅抬头,怨毒地瞪着赵珩和林惊雪,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但他经营多年,岂会没有后手?
他猛地转向皇帝,重重叩首:“陛下!老臣承认,与西夏使团确有接触,但绝非通敌!而是……而是奉了密旨,行那‘将计就计’之策,意在获取西夏情报,迷惑对方啊!此事……此事枢密院钱大人亦可作证!”
他竟突然改口,将通敌辩称为“奉旨行事”,甚至拉出了一位素来与他交好、掌管部分军事情报的枢密院副使!
这一下变故,再次让朝堂哗然!
那位被点名的钱副使脸色瞬间惨白,在皇帝和群臣的目光下,支支吾吾,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汗如雨下。
皇帝的目光在高俅、钱副使、燕王以及林惊雪之间缓缓扫过,深邃难测。
林惊雪心中冷笑,高俅这是要做垂死挣扎,妄图将水搅浑,拉人下水,以求一线生机。
她正准备再次开口,出示更直接的证据(如高俅与西夏关于河西三州的具体密约内容),皇帝却缓缓开口了:
“高俅,你说是奉旨行事,密旨在何处?钱爱卿,高俅所言,是真是假?”
压力给到了高俅和钱副使。
高俅哪里拿得出密旨?他只能叩头不止:“陛下,此事关乎机密,乃是口谕……口谕啊!”
钱副使更是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朝堂之上,局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高俅的困兽之斗,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林惊雪看着御座上那位掌控着最终裁决权的帝王,知道最终的胜负,已不在证据是否充分,而在于皇帝的权衡与决断。
高俅,这只盘踞朝堂多年的巨蠹,是否真的能在铁证如山之下,凭借诡辩和党羽,再次逃脱生天?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金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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