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魂渊。
这三个字像三座淬了寒毒的冰山,轰然砸进涂山幺幺的脑海,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思绪。
那不是魔界边境某个荒凉的村落,不是可以让她小试牛刀的演武场。
那是魔界的绝地之一,是连大魔君都讳莫如深的凶煞之地。
传闻那里的空间是破碎的,时间是错乱的,无数强大的生灵陨落其中,它们的残魂与不甘,混合着扭曲的因果,形成了一个永恒旋转的灵魂漩涡。
掉进去,连魂魄都会被碾成最原始的碎片。
月长老……就是从那里误入的。
而现在,渊皇要她回去。
去修复那里深处的缘法混乱。
在半个时辰之内。
“怎么?”渊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不敢了?”
涂山幺幺的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魔宫到碎魂渊,即便是渊皇亲自开辟空间通道,也需要时间。
深入那片混乱之地,找到他口中那处特定的“缘法混乱”,更需要时间。
而修复它……
修复一个能将青丘长老都困住的缘法混乱,需要耗费多少精力与时间?
她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每一个环节都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月长老她们的生命,却在以秒为单位,飞速流逝。
通过眉心深处的冥魂珠,她能清晰地“听”到那座古老洞穴里,族人们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越来越浓重的绝望。
那份虚弱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渊皇。”
涂山幺幺缓缓抬起头,那双盈满了水雾的狐狸眼里,第一次没有了哀求,也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起的,玉石俱焚般的平静。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波澜,却径直沉入了最底。
“是吗?”
渊皇对她这种转变似乎很感兴趣。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巨大的身高差,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移动的山峰笼罩。
“本尊以为,你们狐族最擅长创造奇迹。”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碰她,只是用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在他指尖绽开,裂缝对面,是翻涌着灰色雾气,充满了不详与毁灭气息的恐怖景象。
正是碎魂渊的入口。
“本-尊可以亲自送你过去,为你省去路上的时间。”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恶魔般的“体贴”。
“甚至,本尊可以为你护航,让你在碎魂渊深处,不受那些孤魂野鬼的侵扰。”
他每多说一句,涂山幺幺的心就更冷一分。
他把所有的“善意”都摆在了明面上,为她铺平了通往断头台的道路,然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在这条路上挣扎的模样。
他不是要她去完成任务。
他是要她,在希望与绝望的边缘,痛苦地奔跑,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彻底毁灭。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何其残忍。
何其……恶毒。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混杂着刺骨的悲凉,从她心底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她忽然就不抖了。
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凝结成了她新的骨架,支撑着她纤细的身体,挺得笔直。
她明白了。
求饶,换不来怜悯。
软弱,只会让他更兴奋。
在这座魔宫里,在这场由他主导的游戏里,她唯一的活路,就是按照他的规则,玩下去。
然后,想办法,掀翻他的棋盘。
“好。”
一个字,从涂山幺幺的唇间吐出。
干脆,利落。
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凛冽的杀意。
渊皇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名为“讶异”的波澜。
他设想过她会崩溃大哭,会再次跪下哀求,会歇斯底里地咒骂。
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幼兽,在纵身跃下的前一刻,非但没有哀鸣,反而回头,亮出了她那稚嫩的,却足以划破皮肉的爪牙。
有点意思。
“我接受你的条件。”
涂山-幺幺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重复。
“如果我能在半个时辰内,修复碎魂渊深处的那处缘法混乱,你就要放我出去,让我去救我的族人。”
她没有说“考虑”。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模糊的,可以被他肆意解释的词,钉死成一个确凿的承诺。
渊皇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缓缓加深。
他没有反驳。
默认了。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涂山幺幺看着他,继续开口。
“哦?”渊皇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场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在我修复缘法的时候,我需要你,用你的魔念,将碎魂渊里发生的一切,实时地,传递给我的族人。”
涂山幺幺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小手。
她要让月长老她们知道,她没有放弃。
她要让她们知道,她正在为了她们的生命而战。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事。
用这种方式,为她们注入一点,哪怕只有一丝,坚持下去的希望。
渊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双翻涌着无尽风暴的魔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个小小的要求,轻轻触动了一下。
但那情绪一闪而逝,快到连涂山幺幺自己都无法捕捉。
“可以。”
他答应得同样干脆。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让这场“戏剧”多几个观众,何乐而不为?
交易,达成。
涂山幺幺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渊皇那张俊美到令人心悸的脸,然后毅然转身,迈开了脚步。
“等等。”
渊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涂山幺幺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的小宠物,不带上吗?”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寝殿的角落里飞速窜出,“嗖”地一下,跳进了涂山幺幺的怀里。
是小貂。
它不知何时被渊皇从外面抓了进来,此刻正用毛茸茸的小脑袋,焦急地蹭着涂山幺幺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担忧的声音。
涂山幺幺紧紧抱住怀里温热的小家伙,那颗几乎被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还有这个。”
渊皇的声音再次响起。
涂山幺-幺转过身,看到他屈指一弹,一缕极细的,比发丝还要纤弱的红色丝线,从他的指尖,延伸到了她的手腕上。
那根将他们两人强行绑在一起的,罪恶的红线。
“别忘了,你身上,还连着我的线。”
渊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只有她能听懂的暗示。
“它会保护你。”
“但如果你死了,或者,被碎魂渊的因果漩涡吞噬……”
他没有说完。
但涂山幺幺懂了。
如果她死了,他也会遭到反噬。
这根线,是束缚,也是一道……护身符。
原来,他也不是真的想让她去死。
这个念头,让涂山幺幺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没有再多言,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小貂,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空间裂缝。
就在她的一只脚,即将踏入那片灰色雾气的前一刻。
渊皇那冰冷而霸道的声音,最后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涂山幺幺。”
“别让本尊失望。”
“本尊的宠物,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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