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坐在警车驾驶座上,手还握着急救箱。车子没动,引擎也没响。他低头看着胸口口袋露出的一角布料,月白色,绣着海棠花。
那是沈清梧的手帕。
他闭上眼,呼吸很慢。太阳穴突突地跳,护腕下的旧疤还在渗血。古瞳没有关闭,一直在运转,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脑仁里。
他本该立刻出发去药厂。那个提前激活的胚胎在等他,可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但他更怕的是——自己忘了为什么出发。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地面还有碎玻璃,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远处警灯已经远去,废墟安静下来。医院正门的玻璃全碎了,灯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
沈清梧站在原地没动,看到他下车,也没有问。
她只是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望着眼前的战场。这里刚刚结束一场生死搏斗,现在只剩下风穿过断墙的声音。
“我们救的人……看不见这些。”齐砚生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清梧没看他,轻声说:“但他们活着,就是看见了。”
齐砚生手指动了一下。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他心里那层硬壳。他一直以为医者的价值在于杀多少畸变体,破多少阴谋,守住多少秘密。可真正重要的,是那些普通人能平安回家,孩子能在夜里安心睡觉。
他不是战士,他是医生。
“我总想着往前冲。”他说,“怕停下一秒,就会有人死去。可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比救人更难。”
“是什么?”
“记住自己为什么救人。”
沈清梧转头看他。他的脸色很差,左眼有血丝,嘴角也有干掉的血迹。可他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再只有冷和狠,多了一点光。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指尖微微发抖。她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没有说话。
齐砚生没有抽开。
“我不是要你停下。”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走多远,我都在。”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那你得跟紧点。”
两人笑了。很轻,但很真。
夕阳从云层里透出最后一道光,照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影子拉得很长,连在一起。
医院里传来动静。急诊室的灯重新亮了,护士开始清理大厅,有人扶着受伤的家属走出来。清洁工拿着扫帚,一点一点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秩序正在回来。
周嫂从消防通道出来,围裙里装着银针和薄荷糖。她看到齐砚生和沈清梧站在门口,没打招呼,只是往地上撒了把草药粉,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白明洲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楼,机械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抬头看了眼医院招牌,抬手敬了个礼,没人知道他是对谁敬的。
齐砚生感觉到胸口有点热。
他低头,发现玉佩在发光。很弱,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他知道这是遗骨之力的余波,也是警告。孢子已经种下,药厂里的胚胎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他不再急了。
他把急救箱换到左手,右手轻轻握紧沈清梧的手。
“你还站得住吗?”她问。
“还能走。”
“那就别一个人扛。”
他点头。
远处夜色渐深,城市灯火亮起。药厂的方向黑烟未散,风里带着焦味。
他知道那里等着他的是什么。
十二岁的孩子,刚醒来就在释放异能波动。他可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开启新一轮灾难的钥匙。
但他现在清楚了——他去那里,不是为了消灭一个威胁,而是为了救一个孩子。
就像五岁那年,长老用银针保住他的命。
就像十岁那年,他用七根银针把沈清梧从鬼门关拉回来。
医道不是杀伐,是延续。
他迈出一步。
脚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清梧跟着他,一步不落。
他们走到台阶最下方,停了一下。
齐砚生回头看了一眼科楼。那里有他父母的灵位,有他熬药的后巷,有他每天穿过的走廊。
这里有他流过的血,也有他救过的人。
“我们回去吧。”他说。
“嗯。”
他们转身,面对外面的夜路。
风很大,吹起齐砚生的白大褂,衣摆下隐约闪过一道青光。那是《玄枢九针》残卷在护体,也是他体内血脉的回应。
沈清梧左手一直没松开。
她的鎏金药臼挂在手腕上,底部裂痕还在,但没再扩大。
齐砚生低头看她一眼。
她抬头回望,眼神坚定。
“你会怕吗?”他问。
“怕。”她说,“但我不退。”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
他们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
车灯亮了一下。
司机已经换人,是个特勤组的女队员,戴着战术耳机,看到他们走近,点头示意。
齐砚生拉开后座车门,正要上车。
沈清梧突然拉住他。
他回头。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新的手帕,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他胸口口袋,盖住了原来的那块。
“换一块。”她说,“旧的沾了血。”
他看着她,点点头。
车门关上。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医院正门。
后视镜里,仁和医院的招牌在夜色中渐渐模糊。急诊灯依然亮着,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齐砚生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他还记得沈清梧说的话。
“但他们活着,就是看见了。”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远处天边,有一道微弱的红光闪了一下,很快消失。
他坐直身体。
手伸进急救箱,摸到了一根银针。
针身冰凉。
喜欢医瞳镇世:我以银针破万邪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医瞳镇世:我以银针破万邪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