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变得清晰而具体:找到轮子,造出撬车。林烨将庞大的移动基地计划暂时深藏心底,专注于这眼前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两天,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以藏身的管道为圆心,扩大了搜索范围。目标明确——任何带轮子的东西。儿童玩具车、办公椅、超市手推车……任何可能提供轮毂和轮胎的残骸都不放过。
过程远比想象艰难。大部分橡胶轮胎早已在酸雨和辐射下融化变形,金属轮毂也多是锈死或断裂。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工具钳和长矛在垃圾山里翻找,手上刚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这附近是否还存在完好的轮子时,运气终于眷顾了他一次。
在一处半塌的、像是旧时代修车铺的废墟角落,他发现了一辆被压在金属货架下的山地自行车!车架已经完全扭曲报废,但两个轮子——26英寸的铝合金轮毂配上虽然干瘪龟裂但整体结构尚存的橡胶轮胎——竟然相对完好!
狂喜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用撬棍和蛮力,硬生生将货架掰开,把两个轮子卸了下来。轮毂轴承锈死了,但轮圈没变形,轮胎虽然没了气,但作为撬车的轮子,足够用了!
他甚至还在废墟里找到了几段锈迹斑斑的链条和几个大小不一的齿轮,像是自行车变速器的一部分,也一并宝贝似的收走。
材料基本齐备!沉重的金属板、支架之前就已经搜集了不少。
返回管道,他甚至顾不上休息,立刻将两个宝贝轮子和一堆金属材料堆放在一起。
“系统,调取‘多功能搬运撬车’蓝图,根据实际获得的轮子尺寸进行最后适配!准备‘照映’!”
【蓝图适配中…轮径确认…结构微调…材料匹配度验证…】
【适配完成。制造能耗预估:1.8%。】
“照映!”
pdA蓝光亮起,笼罩住那堆材料。过程比制造工具钳时更复杂一些,涉及到了轮毂轴承的除锈润滑、轮胎的简单固化处理(用一种找到的快速凝固胶剂替代充气)、以及车斗的折弯和焊接。
光芒散去。
一台看起来极其简陋,却散发着实用主义气息的“多功能搬运撬车”出现在眼前。
主体是一个由厚铁皮粗糙折成的V型车斗,边缘还带着毛刺,但足够深足够结实。车斗底部两侧焊接了简单的支架,装着那两个26英寸的自行车轮子。车斗前方,是一个可以放平用来撬动重物、也可以竖起来当做拉杆的金属撬杠,用粗大的螺丝固定,虽然丑,但看起来很牢靠。撬杠上还缠绕着一圈结实的绳索。
林烨迫不及待地抓住撬杠,试着拖动了一下。
很沉,但两个轮子承重后,拖动起来远比用肩膀扛省力得多!他甚至可以一次性搬运之前需要来回三四趟的金属废料!
“成功了!”他忍不住低吼一声,用力挥了一下拳头。一种实实在在的、提升生存效率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开始了实践。首先目标就是之前发现卡车底盘的那片区域,那里有大量可回收的金属资源。
拖着撬车再次来到卡车残骸处,心态已然不同。之前是绝望地审视,现在是带着目标开采。
他用撬车前的撬杠费力地撬动那些锈蚀的、相对完整的金属板,用工具钳和锤子(新找到的)将它们从车架上拆解下来,然后一块块搬上撬车车斗。沉重的金属压得车斗吱呀作响,但轮子和结构都承受住了。
效率提升了何止数倍!一趟就能拉走足以制造好几个齿轮的金属材料!
来来回回,直到天色渐晚,他才拖着沉重无比的撬车返回管道。车斗里堆满了各种形状的金属板、粗壮的弹簧钢、甚至还有几根看起来特别结实的传动轴。
接下来的日子,林烨进入了疯狂的“采矿”和“制造”循环。
白天,拖着撬车外出搜寻物资,重点是金属、润滑油、以及任何可能用于制造齿轮的材料。他甚至冒险扩大搜索范围,找到了一个小型废弃工厂的角落,里面有一些严重锈蚀但材质极佳的合金钢锭和几台破烂的机床——虽然无法直接使用,但提供了宝贵的原材料。
晚上,则利用虚拟工坊,继续优化和分解那个庞大的减速箱制造计划。有了更充足的材料样本,系统能进行更精确的模拟。他将整个减速箱拆分成十几个部件:齿轮一、齿轮二、主轴、箱体、轴承座……
然后,利用充足的能源(太阳能板持续工作,能源缓慢回升至【28%】),他开始逐个“照映”这些部件!
【照映一级大齿轮,能耗0.7%…】
【照映三级传动轴,能耗0.5%…】
【照映减速箱左侧板,能耗0.9%…】
每一个部件的“照映”成功,都伴随着能源的消耗和材料的减少,但林烨毫不在意。看着那些粗糙却异常厚重坚实的齿轮和金属件在眼前一点点成型,堆放在管道角落里,他内心的满足感无以复加。
这期间并非一帆风顺。一次外出搜寻时,他差点撞上一队沿着77号公路巡逻的“碎骨”掠夺者,幸亏探测器提前预警,他拖着撬车拼命躲进一个塌陷的半地下车库才侥幸逃脱。还有一次,“照映”一个关键轴承座时因为材料纯度问题失败,浪费了宝贵的能源和一块稀有合金。
但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十几天后,管道角落里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般的金属零件。粗糙的齿轮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厚重的轴杆如同巨人的臂骨,拼凑起来的箱体散发着原始的工业力量。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总装。
这不是“照映”能完成的,需要他亲手将这些沉重的部件组装起来!
这将是对他体力、技巧,以及之前所有模拟准确性的终极考验。
林烨休息了一整天,养精蓄锐。第二天清晨,他拖着撬车,将所有零件运到了卡车残骸旁边。
现场组装,一旦成功,可以直接测试!
没有起重机,没有液压工具,只有撬棍、绳索、锤子、和他自己。
过程如同野蛮人的仪式。他利用撬车和绳索,艰难地将沉重的箱体底板吊装到位,用临时制作的巨大金属夹固定。然后,需要将最沉重的那根主轴安装进去。
“系统,辅助校准!提供实时角度数据!”他喘着粗气,用肩膀顶着那根近百公斤重的轴杆,对着pdA大喊。
【左侧偏高3.7度…后方偏移2.1厘米…】系统冰冷地报出数据。
林烨咬着牙,一点点调整撬棍的角度,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混着铁锈浸湿了衣服。肌肉在抗议,骨头在呻吟。
“咔…”一声轻微的响动,主轴终于艰难地落入了预设的轴承座中!
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是安装齿轮。每一个齿轮都需要精准地对准键槽,在狭小的空间内用锤子轻轻敲击到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传出老远。
林烨的心始终悬着,生怕声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日出到日落,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浑身像是散架一般,终于将最后一个齿轮安装固定,盖上了最后一块箱体盖板,用粗大的螺栓死死拧紧!
一个庞大、丑陋、布满螺栓和补强筋的钢铁怪物,紧紧地连接在了卡车底盘那个巨大的动力输入口上!它的另一端,是一个需要插入巨型扳手才能驱动的输入方轴。
完成了…
林烨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轮胎,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夕阳将他疲惫的身影和那座钢铁造物拉得很长。
休息了不知多久,他挣扎着爬起来,找出那根特意锻造的超大号扳手,足足有一米多长,将其死死地插入输入方轴。
成败,在此一举。
他双手握住扳手的长柄,双脚蹬在卡车底盘的梁上,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推动扳手!
“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瞬间响起,比虚拟模拟中更加刺耳、更加沉重!巨大的阻力从扳手上传来,几乎要撕裂他的肌肉!
但他没有放弃!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和力量都压了上去!
“给……我……动!!!”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
“咔!”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断裂又像是卡扣终于结合的巨响从减速箱内部传来!
紧接着,阻力骤然一轻!
扳手被他推动了十分之一圈!
而与此同时,卡车底盘那巨大的后轮,伴随着一阵更加剧烈、却不再停滞的“嘎吱”声,猛地向前转动了一小段距离!虽然立刻又因为阻力停了下来,但确确实实是转动了!
成功了!!!
林烨松开扳手,脱力地向后倒去,瘫倒在尘土中,胸膛剧烈起伏,望着昏黄的天空,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成就感!
钢铁驮兽,终于被他从沉睡中,撬动了一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意味着,通往蛇牙峡谷的道路,从此不同!
移动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尽管它依旧笨重,依旧缓慢,依旧前途未卜。
但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到,自己正在驾驭钢铁,向着希望,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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