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过林薇会动手，却没想过，她动手的方式，是如此的蛮不讲理，如此的……降维打击。
她不是在用阴谋，不是在用武力，她是在用“权限”。
在这个她亲手搭建的服务器里，她就是拥有最高管理员权限的Gm，可以随意暂停、修改、甚至删除任何一个“Npc”的数据。
赵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此刻面对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身。
“你……”赵辰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
林薇欣赏着他脸上的绝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的好学生，你以为你找到了一个外来的‘变量’，就能挑战你的老师了？太天真了。”
她的目光，转向苏晚晚，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安乐县主，苏晚晚。一个从濒死边缘被随机抽取的灵魂，一个用来测试世界稳定性的‘锚点’。你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惊喜。曲辕犁，黄金薯，还有……这些有趣的商业模式。”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惋 quase 惋惜的意味。“只可惜，你不该和我的‘失败品’站在一起。一个合格的程序，就应该在发现bUG的时候，及时修复，而不是……与bUG为伍。”
她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些静止的王公大臣们，再次动了起来。
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围了上来，将苏晚晚三人，包围在庭院中央。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
他们只是走过来，静静地站着，用那种空洞的眼神，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这比千军万马的冲杀，还要让人感到窒息。
苏晚晚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叶孤城的手。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干燥，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苏晚晚抬起头，看向叶孤城。
他没有看周围那些诡异的“人墙”，也没有看台阶上那个不可一世的“神”。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她的身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指腹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和一丝……隐隐的不耐烦。
仿佛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这份镇定，莫名地安抚了苏晚晚慌乱的心。
她突然就不怕了。
怕什么？
不就是Gm吗？不就是管理员权限吗？
在前世，她被甲方折磨，被老板pUA，被996压榨，什么阵仗没见过？
Gm了不起啊？Gm就能不讲道理，随意删改用户数据了？信不信我打客服电话投诉你！
一股社畜之魂，在她体内熊熊燃烧起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林总监。”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庭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林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想听听这个将死的“变量”，还能说出什么遗言。
苏晚晚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职业化，甚至带着几分狗腿的笑容。
“林总监，您先别急着动手。咱们……能不能先聊聊您这个项目的问题？”
林薇愣了一下。
赵辰也愣了一下。
就连一直沉默的叶孤城，都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您看，”苏晚晚指了指周围那些僵硬的王公大臣，“您这个项目，用户体验做得，不是很好啊。Npc的AI，太僵硬了。你看这笑，多假？一看就是贴图没做好。还有这动作，这模型，一看就是预算没给够。”
“还有剧情，您这个‘弑母’的剧本，太老套了。现在市场上不流行这个，现在流行的是追妻火葬场，是甜宠，是打脸爽文。您这个剧本，扑街预定啊。”
“最重要的是，”苏晚晚一脸痛心疾首，“您作为项目总负责人，怎么能亲自下场，还滥用管理员权限呢？这是严重违反项目管理规范的！您这样，让下面的程序员怎么看？让投资方怎么想？KpI还想不想要了？年终奖还打不打算发了？”
一连串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互联网公司黑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射向林薇。
林薇彻底懵了。
她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设想过苏晚晚会求饶，会哭喊，会咒骂，甚至会绝望地反抗。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聊项目管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林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恼怒。
“我没胡说啊！”苏晚晚一脸无辜，“林总监，我是真心为您这个项目的前景感到担忧。您看看，您把唯一的程序员给逼反了，现在又要清除掉我这个最有价值的‘内测用户’，以后谁给您找bUG？谁给您提需求？就靠您一个人，能撑起这么大一个项目吗？”
她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您这不是在做项目，您这是在搞个人独裁！迟早要完蛋！”
“闭嘴！”
林薇终于被激怒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死到临头，还敢牙尖嘴利！”
她抬起手，指向苏晚晚。“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叶孤城。”她呼唤着那个她最完美的作品的名字。
叶孤城依旧没有看她。
“杀了他。”林薇指向赵辰，“然后，把这个女人的四肢打断，做成我宫里最精致的摆件。”
她要让叶孤城，亲手毁掉他最在乎的人。
她要让他，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重新变回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冷酷无情的杀戮兵器。
随着她话音落下，叶孤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挤压而来。
那是“规则”的力量。
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在强制执行“神”的命令。
叶孤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握着苏晚晚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苏晚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她知道，没有人能抵抗来自“世界”本身的意志。叶孤城是她最完美的作品，他对“规则”的服从性，是最高的。
他会听话的。
然而，下一秒。
叶孤城动了。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看向赵辰。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为苏晚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让他心安的女人。
“风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宠溺，“头发都乱了。”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整个庭院，落针可闻。
“叶孤城！”林薇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叶孤城终于抬起眼，第一次，正眼看向台阶上的那个女人。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我的晚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林薇的心脏。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引以为傲的最高权限，她以为牢不可破的控制，在这一刻，竟然……失效了？
怎么可能？！
叶孤城是她创造的！他的一切，都应该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不可能！”林薇有些失控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苏晚晚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到了！
林薇的权限，是控制“Npc”，控制那些被写好程序的“角色”。
但叶孤城不是Npc！他是“实验体”！是拥有更高自由度和成长性的特殊单位！
而自己，是“变量”，是系统都无法识别的，真正的bUG！
林薇的命令，对他们……或许根本没用！
想通了这一点，苏晚晚的胆子，瞬间就肥了。
她看着周围那些被当成工具人的王公大臣们，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丹田之气，对着那群被“暂停”的人墙，扯着嗓子大喊：
“各位亲！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别愣着了！上班摸鱼的都给我醒醒！”
“大老板在这儿搞独裁，压榨员工，还想克扣咱们的年终奖！”
“今天谁把她给我拿下了，我……我把我东风居三成的股份，分给他！”
“年底还有十三薪！五险一金交到满！每年一次出国……不，出海旅游！”
“上啊！为了KpI！为了年终奖！为了咱们打工人自己的权益！干翻她！”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不休。
林薇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赵辰也用一种“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着她。
对一群被控制的Npc喊口号，有什么用？
然而，就在苏晚晚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的时候。
人群中，那个之前还想尝尝“东风引”泡面的户部尚书，他那僵硬的手指，突然……
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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