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盯着手机屏幕，那条“你办公室的灯，今晚亮得比平时晚”的短信还停留在对话框里。他没有立刻删除，也没有回复，而是将号码拉入黑名单，顺手打开了门禁日志。时间显示，今晚他进入办公室的时间是七点零三分，比往常晚了近四十分钟。系统记录清晰，进出人员只有他一人。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份刚打印出来的《伞修时间轴》原始稿不见了，连带证人联络表也不见踪影。他记得昨晚离开前明明锁好了抽屉，文件夹还压在几份卷宗下面。他翻看门禁记录，夜间并无异常刷卡信息。整栋楼的安保系统正常运行，警报未触发，监控无断点。
唯一登记在册的夜班人员是保洁和实习生赵明。赵明今晚加班，签到时间是十九点四十五分，打卡离开是二十一点十二分。林远调出监控录像，快进到凌晨一点十七分。画面中，走廊灯光微弱，赵明穿着深色外套，戴着耳机，刷卡进入办公室。他在林远的工位前停留了六分钟，手伸进抽屉翻动，动作不急不缓，像是在找什么特定的东西。离开时，他顺手带上了门。
林远将视频暂停，放大赵明的手部动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对照着什么写下内容，随后塞进文件夹夹层。林远记得，那正是自己用来标记敏感文件的交接单模板。
他打开打印机后台记录，发现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有一份文档被打印，页数与《伞修时间轴》完全一致。打印任务的发起账号是赵明的临时工号。林远将打印记录、监控时间、门禁刷卡数据并列排列在屏幕上，又从档案柜中取出赵明昨日签署的文件复印件，与抽屉里残留的纸张进行比对。压痕、笔迹倾斜角度、顿笔位置完全吻合。赵明模仿了他的签名，伪造了文件交接记录。
林远合上电脑，起身走向会议室。赵明正坐在角落整理资料，抬头看见他，眼神闪了一下，随即低头继续翻页。
“昨晚你回来过？”林远坐到对面，声音不高。
“没有啊。”赵明摇头，“我打卡走的时候您还没来，后来就没再进过。”
林远没说话，从平板上调出监控截图，推到桌面上。画面定格在赵明翻动抽屉的瞬间。
赵明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可能是系统出错了，我真没回来。”
林远又调出打印记录，连同笔迹比对图一起放在桌上。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会议室里安静了三分钟。赵明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停搓着纸页边缘。
“你母亲上周做的手术，”林远终于开口，“医药费两万八，医保报了一部分，剩下的是你借的？”
赵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他们答应给你五万，还说能帮你进恒正所？”林远声音依旧平稳，“条件是复制我的文件，放进楼下快递柜？”
赵明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低下头，双手攥紧膝盖。
“是谁联系你的？”
“一个男的……打电话来的。”赵明声音发虚，“说是郑律师的朋友，知道我有外债，说这活儿很简单，就是复印点东西，不会出事。”
“什么时候交接？”
“每次都是晚上，我把文件放进三楼东侧的快递柜，输密码，他远程取走。钱是通过游戏平台打的，我换了两次现金。”
“最近一次呢？”
“就……就是昨晚。”赵明抬起头，“但我没碰原件，只是复印。他说风头紧，让我别再动。”
林远盯着他看了几秒，起身走到窗边，拉开通风口的挡板，取出一张折叠的A4纸。那是他昨晚特意放在抽屉夹层里的备用稿，真正的原件从未打印过。他回到桌前，把纸摊开。
“那你现在告诉我，他最后一次联系你，发了什么？”
赵明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翻找聊天记录。最新一条消息是凌晨两点零五分发来的：“东西收到，别再碰原件，风头紧。”后面附了一张照片——昏暗的楼道，电箱上贴着一张褪色的标签，写着“阳光家园3栋”。
林远放大图片，背景是一扇铁门，墙皮剥落，地面有积水反光。他记下小区名称，回办公室调出市局公开的租赁备案数据，筛选出近三年内有郑世坤关联人员登记租住记录的老旧小区。符合条件的有三处，其中两处在城东，已拆迁完毕。唯一仍在使用的，是城西的阳光家园小区，七栋楼中仅三栋未列入改造名单。
他打开地图，标记位置，又查了快递柜分布。该小区三号楼旁设有智能柜，编号为c3-07，支持远程取件。
林远将所有信息整理成一份加密文档，上传至专案组内网共享目录。上传完成后，他断开网络，将数据另存至离线硬盘。屏幕右下角时间显示：20:47。
他撕下一张便签，写下“阳光家园+游戏代币+快递柜”，随后投入碎纸机。机器运转声停下后，他关掉主灯，只留台灯亮着。坐回椅子，打开邮箱，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填写完毕，光标停在正文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林远没立刻去看，而是将邮件标题输入：“关于证据链延伸的补充说明”。他按下保存草稿键，伸手拿起手机。
发信人是一个未保存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查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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