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注视着匍匐在地、身体微微发抖的杨嗣昌,并未立刻让对方起身,而是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更为敏感的话题:
“还有与东虏暗中议和之事,朕从未应允,今后也绝不会应允!尔等私底下的那些往来试探、种种念头,朕此前也不是一概不知……但念在那是以往,朕一概不究。”
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但从今日此刻起,所有私下接触,全部断绝!”
紧接着崇祯的情绪似乎被引燃,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高亢,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
“建奴欺人太甚!屡次入塞,杀我子民,戮我文武,践踏朕之疆土,此番更是围攻山东省府,毁我皇陵!真当我大明无人否!?此仇此恨,不共戴天!这一次定要让建奴付出代价!血债须血偿!何须市敌虚饰太平!”
杨嗣昌跪在冰冷的地上,耳中听着崇祯突然激烈言辞,和今晚极度反常的自信,心中更是惊涛骇浪。
他身形未动,脑海中却在飞速地思索着。
在一个多时辰前他离开皇宫时,陛下虽已经焦虑,但对他仍是信赖有加,言语间多有倚重。
为何短短时间内,态度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他身为实际上的内阁掌舵人,通政司等重要渠道的奏疏都需经过他手,绝不可能有如此威力、能直接动摇圣心的弹章绕过他递到御前。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是拥有直奏特权,密折可达天听的人,而这个人,必须深得崇祯信赖,并且与卢象升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掌握了某些关于议和、关于粮饷的内幕。
一个名字,在杨嗣昌脑海中愈发清晰。
恰逢此时,崇祯坐回去,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他让杨嗣昌起来,随后说道:“凯旋军不日将抵达济南进攻山东的清军,尔等钱粮援军需安排妥当,此为优先级最高之事,凯旋军所行战略,兵部不得拖延,需得极力配合。”
其实兵部在得知杨凡领军到达黄河以南时便派发了命令,让其去德州与宣大溃军和勤王的山东兵汇合。
但根据反馈来看,杨凡并不理睬认同,直接回复了杨嗣昌几个大字:猬集德州无用,当以主动寻奴歼之!
收到消息杨嗣昌心头一阵恼怒,但他却是没法对付对付,凯旋军和杨凡不同于其他勤王军。
只要其两年靖寇、三年平辽的五年时间未过,或是圣眷未消,那就是独一份的兵马。
而对方此前又在京畿西郊立下无出其右的功劳,随后更是成功仅用一年半就完成了靖寇。
虽然杨嗣昌多次明里暗里给崇祯暗示,凯旋军能在南阳、双沟、南原,面对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连战连捷,大部分还是他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得当,也就是他运筹帷幄得当。
但崇祯却听进去得不多,认为战略部署杨嗣昌的确有功,但凯旋军的战斗力的确是此战略的最佳执行者。
杨嗣昌心头千头万绪,但此时也只能恭敬道:”臣一定遵命。”
随后崇祯又开始忧虑道:“听闻清军在尝试进攻济南,是否多调援军救援,以防济南城陷,也好配合凯旋军共击清军。”
杨嗣昌略一思索道:“此事请陛下宽心,建奴虽肆掠州县,然从未能攻陷过大城,遇我等州府也是稍试便走。而济南城墙高大,城防固若金汤,当是无虞,我等还是集中守卫德州,以扼清军归途。”
崇祯陷入沉思,一旁来自四川绵竹的内阁首辅四刘宇亮察言观色,他瞧见崇祯心情平缓下来,当即向前一步……
……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因卢象升战败导致京畿战场出现军事指挥真空,崇祯帝急需填补这一空缺。
于是刚上任内阁首辅的刘宇亮为巩固权位,主动自请“督察军情”,试图通过军事行动树立威望。
他素以“经济之才”自诩,仰慕同乡南宋名将张浚,且与杨嗣昌、薛国观等权臣关系微妙,希望借此机会摆脱“尸位素餐”的舆论压力。
崇祯帝自认对卢象升的战死负有责任,此时既需安抚主战派情绪,又不愿彻底否定杨嗣昌的战略,刘宇亮的主动请缨为崇祯提供了折中方案。
崇祯帝随即命刘宇亮“代卢象升总督天下援兵”。但刘宇亮心中畏惧兵战,与杨嗣昌、薛国观商议后,请求保留卢象升职务,自己仅以“督察”名义协调各镇勤王军。
刘宇亮随后先抵达保定,听闻清军逼近安平,立刻率部逃往晋州,遭知州陈弘绪闭门拒绝。他以军法相威胁,反遭晋州士民歃血誓不纳兵,最终狼狈退往德州督师勤王溃军。
此事暴露其军事无能,崇祯帝开始怀疑其能力。刘宇亮无法,开始以四川绵竹乡友之情去信凯旋军杨凡,试图得到对方军事帮助。
与此同时,洪承畴与孙传庭奉诏率陕西秦兵入卫京师。
崇祯十二年正月,洪承畴正式就任蓟辽总督,统辖山海关至锦州的防务。他的核心任务是重建宁锦防线,抵御清军对锦州的长期围困。
而因为卢象升身死,孙传庭被任命为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实际上接替卢象升的畿辅防务。
而兵部尚书杨嗣昌为巩固权力,在孙传庭任陕西巡抚时,两人就多有分歧矛盾,所以孙传庭抵达京郊后,竟被禁止入京朝见,只让洪承畴受到崇祯帝慰劳。
孙传庭无奈,直接以总督身份赶到德州与督军刘宇亮汇合。
孙传庭任陕西巡抚时以“清屯练兵”为根基,亲手训练出约四千人的抚标营,也就是秦兵。
其秦军士兵多为陕西本地乡勇与边军,装备精良,纪律严明。至此,京畿官军终于有了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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