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甜与腐臭交织的气息,粘稠如活物般死死攫住李豫与沈心烛的每一寸肌肤,令人几欲作呕。这里是“万魂窟”最深处,大地褶皱深处被遗忘的禁忌之地。抬头仰望,是永恒的死寂黑暗,唯有岩壁上镶嵌的无数幽绿磷火,恰似万千怨毒的鬼眼,在幽暗中漠然注视着不速之客。
脚下,是腐肉般黏腻湿滑的黑色地面,每一次踩踏,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微弱搏动,仿佛踩在某种巨兽的内脏之上,隐隐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细微“咕叽”声。空气中,一股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在回荡,它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震颤着灵魂,搅得人心烦意乱,连丹田内的灵力都变得滞涩如泥。
绝望之地的中央,一座由未知黑色岩石构筑的祭坛拔地而起,高约三丈,共分九层。每层皆雕刻着扭曲狂乱的符文,以及无数痛苦挣扎、面目狰狞的人形浮雕。这些浮雕仿佛拥有着诡异的生命,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轮廓微微蠕动,似在发出无声的哀嚎与诅咒。
祭坛之巅,虚空悬浮着一物——阴茧。
此物约莫一人高矮,通体呈现出墨黑与死灰之间的诡异色泽,仿佛是用凝固的绝望浇筑而成。其表面,覆盖着细密如蛛网、宛如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脉络,这些脉络正以一种缓慢而邪恶的节奏搏动着,每一次鼓胀收缩,都从周遭虚空中贪婪地汲取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汇入其中。随着雾气的不断涌入,阴茧内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苏醒,散发出的邪恶气息愈发浓烈,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刺得人灵魂战栗。
“它……它的搏动在加速!”沈心烛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她素来白皙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即便隔着数丈距离,阴茧散发出的邪恶力量也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不断碾压着她的心神防线。她素手紧握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凝霜”,剑身因灵力激荡而发出轻微的嗡鸣,散发出凛冽的寒气,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李豫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绝不好受。他一身玄色劲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紧握“破妄”长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般盘踞。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那不断膨胀的阴茧,沉声道:“祭坛上的符文……它们在引导地脉深处的阴煞之气,还有这万魂窟中积攒了千年的怨魂怨念。一旦让它彻底破茧而出,整个青州都将沦为人间炼狱!”
话音未落,阴茧表面的暗红色脉络猛地贲张起来,搏动频率骤然加快,色泽也愈发深暗,仿佛下一刻便要滴下血来。嗡——!一声更加沉闷的低鸣自地底深处传来,祭坛周围的黑色地面骤然龟裂,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无数只苍白浮肿的手臂从裂缝中疯狂伸出,森白的指骨在幽绿鬼火下泛着寒光,抓挠着空气,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嚎。
“来了!”李豫低喝一声,声如惊雷。破妄刀嗡然出鞘,带起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刀芒,快如闪电,瞬间将几只试图爬近的惨白手臂斩为两段。断裂的手臂化为黑烟消散,但更多的手臂、甚至残缺不全的怨魂身影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它们是被阴茧力量唤醒的守护者,是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死亡防线。
“心烛,祭坛的封印关键交由你!我来挡住它们!”李豫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脚下猛地一跺,体内阳刚至烈的灵力如烈焰般自体内喷涌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灼灼光罩,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怨魂逼得连连后退。
“小心!”沈心烛急促应道,她知道此刻绝非犹豫之时。凝霜剑舞出一道道精妙绝伦的剑圈,寒气四溢,将几只漏网的怨魂瞬间冻成冰雕,随即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柳絮般飘飞而起,朝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疾掠而去。她的目光如电,飞快扫过祭坛上层层叠叠的诡异符文,试图从这混乱无序的图案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李豫已无退路。破妄刀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怒龙,刀光霍霍,金色的刀气纵横捭阖,每一刀斩出,都如同烈日当空,将成片扑来的怨魂化为袅袅黑烟。他独自一人,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金色战神,屹立在祭坛之前,将那汹涌如潮的怨魂死死挡在身前。
这些怨魂数量之多,简直无穷无尽,且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有的发出刺耳尖锐的尖啸,试图撕裂李豫的心神;有的凝聚出利爪,悄无声息地抓向他周身要害;更有甚者,不顾一切地扑上来,试图用身体缠住他,然后引爆自身,释放出浓郁的阴煞之气。
李豫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灵力虽然浑厚精纯,但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一次斩杀怨魂,都需要消耗大量灵力来净化其体内的怨毒。更麻烦的是,这些怨魂仿佛杀之不尽,祭坛周围的裂缝越来越多,涌出的怨魂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体型高大、手持白骨利刃的怨魂战士。
“喝!”一个身高近丈的怨魂战士咆哮着冲出,它身披残破的黑色甲胄,手中挥舞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斧,斧刃上缠绕着浓郁如墨的黑气,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当头向李豫猛劈下来。这一击蕴含着撼山之力,显然不是普通怨魂可比。
李豫眼神一凝,不退反进。破妄刀竖于胸前,刀身金光暴涨,“铛”的一声巨响,硬生生接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斧。金色的灵力与黑色的怨气在接触点疯狂碰撞、湮灭,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低阶怨魂震得粉碎。
李豫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虎口微微发麻,脚下的黑色地面竟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他借势身形猛地一旋,如陀螺般避开后续的斧劈,破妄刀顺势反撩,一道凝练如月牙的金色刀芒呼啸而出,精准斩向怨魂战士的脖颈。
噗嗤!刀芒入肉,却只切开了一半,怨魂战士的脖颈处黑雾弥漫,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斧裹挟着漫天黑气再度横扫而来,逼得李豫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这怨魂战士的防御力和恢复力远超普通怨魂,如此缠斗下去,灵力消耗不起……”李豫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他深吸一口气,双眸中的金光骤然炽盛,体内灵力开始以一种更为狂暴的方式急速运转,显然是准备动用更强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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