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骸背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小小的队伍。远处，那座如同深渊巨兽般蛰伏的钢铁堡垒，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每一个流云宗弟子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血色，只有深入骨髓的无力与茫然。潜入那里？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自取灭亡的疯狂。
陈凡的目光却像两把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堡垒表面。那些川流不息的战舰，如同循着固定轨迹流淌的冰冷血液；能量节点明灭不定的微光，则是这座钢铁巨兽脉搏的跳动。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着，将之前神识冒险窥探到的碎片化信息——内部大致的结构轮廓，尤其是深处那股奇异而磅礴的灵能核心波动——疯狂地拼凑、推演。一个极度危险、近乎自杀性的计划雏形，在他坚韧的意志力锻造下，逐渐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不能等了。”陈凡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那东西，”他指向远处的堡垒，“它就是悬在紫霄星域头顶的铡刀。只要它还在，黑风山脉，流云宗，符阁……所有还在抵抗的地方，迟早都会被它派出的爪牙碾碎。躲在这里，不过是慢性死亡。”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恐惧的脸，最后定格在洛璃那双盛满担忧的眸子里：“绝境里，等不来生机。唯一的活路，就是扑上去，把刀尖捅进它的心脏！哪怕只能让它停顿一瞬，也能为后方争取到喘息的时间，甚至……逆转战局的机会！”
流云宗的弟子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连呼吸都停滞了。洛璃更是娇躯一颤，险些惊呼出声。
“前……前辈？您是说……我们……进去？”一个弟子指着那庞然大物，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对，进去。”陈凡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光，在空中快速勾勒出之前感知到的、极其简略的堡垒内部结构图，重点标记出深处那个散发着令他心悸的灵能波动的区域，“目标不是摧毁这整座堡垒——我们没那个能力——是这里，它的能量核心！”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结构图的核心位置：“我感应到，它的动力源非常古怪，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古老灵能。这很可能是‘园丁’从某个被它们毁灭的上古遗迹中掠夺、镇压的至宝。如果我们能破坏，或者哪怕只是严重干扰它的运转，这座堡垒的防御、通讯、舰队调度都会陷入瘫痪！到时候，前线压力骤减，我们或许就能赢得集结力量、甚至反击的机会！”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如同蚍蜉撼树。但陈凡话语中那股强大的自信，以及计划背后那线看似渺茫却真实存在的战略性曙光，像一颗火种，投进了众人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湖。
“妈的！拼了！”一个性子刚烈的弟子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陨石上，眼睛赤红，“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跟着上仙，干票大的！死了也值！”
“对！干！”
“跟他们拼了！”
绝境之中，这股被激发出的血性，暂时压倒了恐惧。
然而，洛璃的秀眉却越蹙越紧。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热血上涌，而是双手十指飞速掐动，淡金色的符文在她指尖流转、生灭。她以其对能量结构和符文阵法的深刻理解，紧紧盯着陈凡勾勒出的简图，尤其是能量核心外围那片模糊的区域，进行着极其复杂的推演。渐渐地，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前辈！”洛璃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悸，她指向能量核心外围那一圈区域，“计划或许理论上可行，但有一个我们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根据能量流的走向和壁垒结构的反推，核心控制区的外围，绝对布设了强度极高的‘灵能抑制场’！”
“灵能抑制场？”陈凡眼神骤然锐利如剑。
“是！”洛璃的语气无比肯定，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这是‘园丁’专门针对我们修真者研发的绝杀环境！一旦踏入其范围，修士的丹田金丹、经脉真元，甚至神识念力，都会受到极强的干扰和压制！修为越低，压制效果越恐怖！我推测……除了前辈您凭借高深修为或许能勉强支撑，我们其他人……一旦进入，恐怕瞬间就会失去大半战力，变得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届时别说执行任务，连自保都成问题！而即便是您，在那种环境下，实力也必将大打折扣！”
这番话如同万丈冰水，将众人刚刚燃起的热血浇得透心凉！灵能抑制场！这是所有修真者的天敌！在那种环境下，他们这些依靠灵根、金丹战斗的人，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只能任人宰割！潜入计划最大的依仗就是个人超凡的战斗力，如果这个依仗被环境废掉，那所谓的计划，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
“不仅如此，”洛璃的声音带着苦涩，“抑制场内部，必然配有专门侦测、针对灵能生命的防御系统和精锐守卫。我们一旦暴露踪迹，就是十死无生！”
刚刚看到的一线生机，瞬间被一道更加厚重、更加绝望的无形之墙挡住！气氛再次跌入冰点。
所有的目光，都沉重地压在了陈凡身上。放弃吗？在这绝对的劣势面前？
陈凡沉默了数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冰冷的钢铁堡垒，眼神深处，却仿佛有暗流在汹涌。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气馁，反而，一种更加凌厉、更加决绝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灵能抑制场……确实是个大麻烦。”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铁珠砸在地上，“但，不代表完全没有路。”
他看向洛璃，目光灼灼：“圣女，以你对符文和能量场的理解，这种抑制场的核心原理是什么？最可能的薄弱点在哪里？”
洛璃一怔，迅速冷静下来，沉思片刻，语速加快：“原理应是扭曲局部空间的基础法则，构建出一种针对灵能频率的反谐振波场……薄弱点……很可能存在于能量场转换、或者不同抑制模块衔接的节点处！但需要极其精确的定位，并且必须以远超抑制场强度的瞬间能量冲击，才有可能造成短暂干扰……这太难了！”
“有节点，就有机会。”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桀骜的弧度，“真元被压制？那我就少用真元！神识受干扰？那我就用更纯粹的意志，用我的剑意去破开它！”
他周身，一股无形却凌厉至极的剑意微微荡漾开来，仿佛连周围的空间都被切割开细微的痕迹。那不是真元的力量，而是源于他灵魂本源、历经无数次生死淬炼出的不屈意志！
“这个险，必须冒！但计划要变。”陈凡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做出决断，“潜入核心区，我一人足矣。人越多，在抑制场中目标越大，破绽越多。你们的任务，是在外围，尽可能制造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为我创造机会。并且，在我得手，或者……失手之后，准备接应，确保有人能把情报带回去！”
“不行！前辈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洛璃急切反对，美眸中满是焦虑。
“这是最优解。”陈凡摆手，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在抑制场中尚有一搏之力，你们进去，反而会成为我的拖累。在外围策应，同样危险，同样重要！我们需要里应外合！”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座如同洪荒巨兽巢穴般的战争堡垒，眼中燃烧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火焰。
“抓紧时间恢复，寻找潜入的时机。这场虎口夺食的行动，从现在起，正式开始！”
极致的压力，反而将他骨子里的韧性和斗志，磨砺得更加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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