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峰,
飞星宗内以清冷雅致着称的灵峰之一,亦是斐星遥的洞府所在。
于念生隐匿所有气息,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峰顶区域。
越靠近斐星遥的核心府邸,周围的警戒禁制便越是密集。
隔着一段距离,于念生望见那座被流光笼罩的宫殿时,眼神彻底凝重起来。
那守护府邸的阵法光幕,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琉璃色泽,光幕之上,无数细密如星辰的符文缓缓流转,自行演化着种种玄奥轨迹。
“玄级中品大阵……”
于念生心中凛然。
此阵已非黄阶阵法可比,不仅防御力惊人,更能衍生幻境迷惑闯入者,其核心的阵法之力,更是兼具绞杀之威。
以他玄极阵道师初期的境界,要想在不惊动布阵者的情况下悄然破解,难度极大。
他粗略估算,即便全力以赴,寻找此阵运转的薄弱节点进行渗透性破解,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水磨工夫。
而且,他此刻无法确定,斐星遥究竟是在府内闭关,还是外出了。
贸然强攻,无异于自投罗网。
“看来,只能慢慢等了。”
于念生压下心中的焦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寻了一处位于府邸侧面、被几块天然奇石和茂密冰棱灌木遮掩的角落,这里灵力相对紊乱,不易被神识常规扫描察觉。
于念生小心翼翼地布下一个小型的“匿形敛息阵”,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随后,于念生便以神识一丝丝地剖析、试探着前方那座玄奥大阵的运转规律,寻找那破解所在。
同时,他还分出一缕心神,时刻感应着府邸正门及周围的动静,监视斐星遥是否出现。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宗门试炼早已结束,外界依旧风平浪静,说明他冒充“于尘”之事并未暴露,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斐星遥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
转眼间,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
于念生藏身的角落,他周身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
这一个月,他几乎不眠不休,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破解之中。
阵道修为在巨大的压力下,甚至还有了一丝精进。
终于,在这一日的子时,当天地灵气潮汐发生细微转变,大阵运转出现刹那凝滞的节点,于念生眼中精光爆射!
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数十道早已准备好的破阵灵诀,携带着精纯的纯阳剑元,精准无比地打入前方琉璃光幕的几个关键节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颤鸣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琉璃光幕上,在于念生面前无声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缝隙边缘,灵力剧烈波动,极不稳定,显然无法维持太久。
“成了!”
于念生心中低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青烟,瞬间钻入缝隙之中。
在他进入后不过一息,那缝隙便剧烈扭曲,随即彻底弥合,光幕恢复原状。
府邸内部,空间远比外界看到的更为广阔,显然运用了空间拓展之术。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雅致,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清冷。
于念生神识如同最精细的筛子,悄然扫过每一处。
除了几名修为仅在炼气期的侍女在偏殿静修外,并未发现斐星遥的踪迹。
最终,他的神识锁定了府邸后方,一处位于悬崖边的观景平台。
那里,一棵巨大的古枫树下,一个身着素白长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端坐于石凳之上,纤纤玉指轻抚着身前的古琴。
琴音淙淙,如流水,如碎玉,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
正是斐星遥!!
而她的气息……元婴初期!她果然也突破了!
于念生眼神一寒,
但他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身形借助府邸内的廊柱、假山阴影,如同鬼魅般向那观景平台潜去,
就在于念生距离斐星遥不足十丈之遥,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
琴音戛然而止!
斐星遥抚琴的手指猛地一顿,她似乎察觉到了身后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因极致杀意而引起的空间凝滞!
她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周身灵光爆闪,就要翻身腾空而起!
然而,太迟了!
于念生蓄势已久,此刻如同蛰龙出渊,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超出了肉眼和寻常神识捕捉的范畴!
只见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斐星遥身后!
一只蕴含着恐怖巨力与磅礴元婴法力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地扼住了斐星遥白皙修长的后脖颈!
“呃!”
斐星遥闷哼一声,刚提起的灵力被这股霸道无比的力量瞬间震散!
她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人竟被这只手硬生生提离了地面!
与此同时,数十道凌厉无匹的纯阳剑元,如同跗骨之蛆,顺着那只手疯狂涌入她体内,瞬间封锁了她全身主要经脉和丹田元婴!
更有数道隐晦的阵法符文,伴随着剑元烙印在她的穴窍之上,形成了内外双重、坚固无比的禁锢!!
“斐道友,别来无恙。”
于念生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在她耳边响起,
“你体内不仅被我打入法力禁锢,还有阵法禁锢。不挣扎,还可以少受点苦。”
斐星遥被扼住脖颈提起,双脚离地,强烈的窒息感和法力被彻底禁锢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她艰难地侧过头,试图看清身后之人,眼中充满了惊怒。
“你……你是谁!?敢擅闯我漱玉峰!可知这是死罪!”
她声音嘶哑,试图以宗门威势震慑对方。
于念生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在脸上一抹,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具消失,露出了之前在斐星遥面前伪装的面容。
“斐师姐还是贵人多忘事啊,连于师弟的面容都忘记了吗?”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斐星遥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身体剧烈一震,失声尖叫,
“是……是你!于念生!你……你还敢回来这里!?”
“呵呵呵……”
于念生笑声低沉,
“我有什么不敢的?莫不是斐师姐以为,我失踪了百年,不会是跑路了吧?”
他手臂肌肉紧绷,钳制得更紧,不敢有丝毫放松。
面对这个心思谨慎的女人,任何大意都可能万劫不复。
斐星遥感受到生命受到最直接的威胁,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试图谈判,
“于…于师弟,有话好好说!你此番回来想必有所求,说吧,你想要什么?丹药?功法?我都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回答一件事,”
于念生语气森然,一字一句问道,
“当年,你从一堑天返回宗门后,又做了什么?我望月峰府邸里的月儿,她……去了哪里?”
斐星遥眼神闪烁,急忙辩解,
“于师弟,这你就问错人了!当年我虽然对你怀恨,但我回飞星宗后就立刻闭关修炼了,冲击元婴境界!至于你府邸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凡人婢女而已,你当时又失踪了,宗门其他长老自会去处理了!”
“狡辩!”
于念生手臂猛地用力,勒得斐星遥脖颈发出“咯咯”声响,窒息感让她面孔涨红,
“你当我傻子吗?当年我和你一同离宗,如今返回却少了一人,宗内岂会不调查?你身为同行者,能脱得了干系?说!月儿到底在哪里!”
“我…我真不知道!”
斐星遥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慌张起来,
“宗门长老只是例行问了几句,至于你的府邸和那个婢女,也是执法堂的人处理的!你该去找他们啊!你放了我,我可以发下心魔大誓,还可以帮你联系当年的长老,到时你想问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连篇吗?”
于念生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狠辣之色闪过,猛地将斐星遥往坚硬的地面狠狠一摔!
“噗——”
斐星遥被摔得五脏移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袍和前襟,狼狈不堪。
于念生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自己来看——搜魂!”
“不!于师弟!于念生!饶了我!我真的冤枉啊!我以前可没有亏待你什么吧!?”
斐星遥听到“搜魂”二字,面如土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拼命挣扎扭动,却被禁锢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于念生再无废话,并指如剑,点在她的眉心祖窍之上。
强大无匹的神识,如同决堤洪流,悍然冲入斐星遥的识海!
“啊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斐星遥喉咙中迸发,她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口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涎水,神魂被强行翻阅、撕裂的痛苦,远超世间任何酷刑。
于念生闭目,面无表情地承受着涌入脑海属于斐星遥的记忆碎片。
那些混乱、阴暗、充满嫉妒与怨恨的画面飞速闪过……直到,他看到了百年前,斐星遥返回宗门后的那一幕——
怒火中烧的她,没有立刻闭关,而是直接冲向了望月峰……她擒住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女月儿……
为了发泄被于念生“背叛”的滔天恨意,她动用酷刑,残忍地削去了月儿的四肢……将其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百年间,每当心中郁结,她便去那密室,对着那早已不成人形、仅靠她以灵力强行吊住一口气的“人彘”肆意折磨、辱骂,将其作为发泄扭曲情绪的工具……
“噗啊——”
于念生猛地睁开双眼,竟是一口逆血忍不住喷出。
不是受伤,而是极致的愤怒与心痛冲击了他的心神。
于念生身体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杀意:
“你……真……的……是……畜……生!”
“咳咳……哈哈哈……”
斐星遥从搜魂的剧痛中暂时缓过一口气,听到于念生的话,反而如同疯魔般嘶笑起来,嘴角淌着血和涎水,状若癫狂,
“于念生!你也感到生气了吗?你也知道痛了吗?!我终于让你痛苦了!当年你欺骗我,抢走属于我的涅盘丹,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吗?!那个贱女人是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我就是要折磨她!我就是要让你永世痛苦!哈哈哈!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也离不开这飞星宗!你会给我陪葬!”
于念生胸中的杀意如同火山般爆发,再也无法抑制!
“杀你,有何惧哉!我要出去,谁拦,我就杀谁!!”
话音未落,剑光乍起!纯阳剑气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锋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穿了斐星遥疯狂嘶吼的嘴巴,随即向上猛的一划!
“嗤啦——”
鲜血喷溅!斐星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头颅连同部分身躯,被这冷酷到极致的一剑,直接劈成了两半!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疯狂、怨毒以及一丝彻底凝固的惊愕。
元婴刚想逃遁,却被早已布下的阵法禁锢瞬间绞碎!
于念生看也没看斐星遥的尸体,他循着搜魂得到的记忆,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府邸深处,一处被隐藏极好的密室。
挥手破开禁制,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一股混杂着腐臭和药味的恶浊气息扑面而来。
密室内,光线昏暗。
只有一个特殊的玉台,台上,摆放着一个……勉强能称之为“人”的存在。
那曾经是月儿。
如今,只剩下一个干瘪枯槁、双目空洞无神的头颅。
脖颈以下,空无一物,切口处早已腐烂发黑,依靠着玉台上刻画的聚灵阵和旁边一些散发着诡异生机的药液,强行吊着最后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没有意识,没有感知,甚至可能连痛苦都已麻木,只是作为一个“物品”,存在于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长达百年。
于念生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他没有流泪,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如同破裂的冰川,涌动着毁灭一切的暗流。
于念生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抬手,一缕纯净的、却蕴含着焚尽万物意志的纯阳真火,自他指尖飘出,轻柔地落在那玉台之上。
“轰——”
真火触物即燃,瞬间将玉台、将那饱受折磨的残躯、将这间充斥着罪恶与痛苦的密室,一同吞没。
火焰迅速蔓延,点燃了帷幔,点燃了梁柱,点燃了整座漱玉峰峰顶的府邸。冲天的火光映红了飞星宗的上空,打破了宗内宁静。
于念生站在熊熊烈焰之前,孤寂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长。
灼热的气流吹动他的衣袍,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冰冷刺骨、足以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火,直冲脑门,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安息吧,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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