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办事窗口的玻璃映着齐雨儿和汪凯的影子，像极了结婚登记那天拍的合影。两人几乎同时伸手递出户口簿与结婚证，指尖在资料袋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像触电般各自收回——这个动作做了五年，默契早刻进骨子里，即便此刻要换的是离婚证，也依旧流畅得不像话。
工作人员把墨绿色的本子推出来时，晨光刚好从窗口斜切进来，在烫金的“离婚证”三个字上镀了层冷光。齐雨儿捏着本子的边角，指腹蹭过粗糙的封皮，忽然想起结婚时那本红证的触感，软滑得像汪凯第一次给她买的真丝围巾。汪凯在旁边收好自己的那本，指尖在裤缝上悄无声息地擦了擦，像是在掸掉什么看不见的碎屑。
“去单位？”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
齐雨儿“嗯”了一声，把离婚证塞进随身的帆布包最底层，上面压着刚打印好的出行攻略。两人并肩走出民政局，还是像从前那样，汪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资料袋，齐雨儿则顺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做完才意识到什么，手指顿在半空，又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办公室里的空调还在吹着暖风，胡姐端着马克杯从茶水间出来，看见两人前后脚进门，眼睛弯成了月牙：“哟，小两口一起请假，这是去哪儿浪漫了？瞧雨儿这气色，昨晚没睡好吧？”
齐雨儿脸上的笑顿了零点几秒，随即又舒展开，指尖划过办公桌角的多肉盆栽：“哪儿啊，陪汪凯去办点私事。”她没说是什么事，汪凯也没接话，只是拿着自己的紫砂杯往开水间走，路过齐雨儿工位时，余光瞥见她电脑屏幕上的沙滩裙页面，脚步慢了半拍——他记得她去年就说想去三亚，那时候他总说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座椅刚暖热，齐雨儿就把帆布包拉到腿上，点开购物软件的收藏夹。米白色的蕾丝款太仙，怕海边风大吹得没型；亮黄色的印花款够抢眼，可配她的肤色又显得太跳；上次买的雾霾蓝吊带裙，试穿时发现后背的绑带设计太复杂，一个人根本系不上——从前这些事都是汪凯帮她做的，他总说她手笨，却会耐心地把每一根带子都系成整齐的蝴蝶结。
鼠标在“加入购物车”和“取消收藏”之间反复横跳，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汪凯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图片，是她上周退掉的那条雾霾蓝吊带裙，配图文字很简洁：“问过客服了，绑带可以改成隐形按扣，已下单。”
齐雨儿抬头时，刚好看见汪凯从开水间出来，手里端着两杯茶，一杯是她常喝的菊花茶，加了两颗枸杞，另一杯是他自己的普洱。他把菊花茶放在她桌角，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来，不烫，却暖得她指尖发颤。
“胡姐问起，就说……”汪凯刚开口，就被齐雨儿打断。
“就说你陪我买裙子去了。”她笑着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你看这条怎么样？客服说改完按扣很方便。”
02
汪凯低头看着屏幕，又看了看她泛红的眼尾，轻轻“嗯”了一声：“挺好看的。海边紫外线强，我下午把防晒衣给你带来，去年买的那件还在。”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齐雨儿握着温热的菊花茶，忽然觉得，红本换了绿本又怎样，有些习惯，好像比结婚证上的钢印，更难改掉。
下班时间到，齐雨儿刚把最后一份报表发给领导，汪凯已经拎着两人的外套站在办公室门口了——这个习惯他们保持了真么多年，不管谁先忙完，总会等着对方一起走。楼道里碰到部门主任，对方笑着打趣：“小汪小齐还是这么步调一致。”齐雨儿低头扣外套扣子，汪凯则含糊地应了声，指尖在口袋里把车钥匙转了两圈。
单位家属院的路灯刚亮起，走到单元楼门口，汪凯脚步一顿，自然地把齐雨儿的外套往她手里递了递：“我先上去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傍晚的风。齐雨儿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楼道，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时，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拜拜。”汪凯的脚步声顿了顿，从楼道里传回应声：“拜拜，开车慢点。”
齐雨儿则是直奔楼下的车，汪凯很大度，虽然车在协议里归汪凯，可是汪凯说：“放着闲置，你先用着吧，上下班方便一些。”发动车子时，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栋住了快十年的单元楼，汪凯家的窗户还黑着，想来是在换衣服或者烧开水。她轻轻踩下油门，车载音响里流出舒缓的轻音乐，这才觉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
齐雨儿进门先踢掉高跟鞋，把帆布包往玄关的柜子上一放，直奔卫生间敷面膜。冰凉的蚕丝面膜敷在脸上，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忽然想起早上在民政局拿到离婚证时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敷着面膜的功夫，她把行李箱拖到客厅中央，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防晒霜、太阳镜、沙滩帽一一摆放在地毯上，刚买的雾霾蓝吊带裙被她小心翼翼地挂在行李箱的衣架上，改好的隐形按扣在灯光下泛着细小的光。航空公司规定的10公斤限重像道紧箍咒，她抱着堆好的衣物站在体重秤前，连人带衣服一起称，再减去自己的体重，算得格外认真。
“再拿两包洗脸巾就超了……”她对着行李清单嘀咕，把刚放进箱子的折叠伞又拿了出来，换成更轻便的一次性雨衣。这样添添减减折腾到面膜干透，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摘下面膜时，她摸了摸肚子，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噜声，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冰箱里有早上买的牛奶和面包，还有汪凯上周给她送的酱牛肉——离婚前他总说她不爱做饭，隔三差五就往她的冰箱里塞吃的，这个习惯居然到现在都没改。齐雨儿打开冰箱门，盯着那袋酱牛肉发呆，左手摸了摸肚子，右手拿起手机点开减肥App，上面显示她这周已经瘦了两斤。“就吃一小块？”她对着冰箱自言自语，“可是过几天要穿泳衣，万一显肚子怎么办？”
纠结了足足五分钟，她终于拿起酱牛肉，却只切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配着半杯温牛奶慢慢吃。咬下牛肉的瞬间，熟悉的酱香在嘴里散开，是汪凯惯用的卤料味道，她忽然想起从前他总说：“减什么肥，你这样刚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赶紧抹了抹眼睛，对着空牛奶杯笑了笑——不管怎样，这场旅行，总该轻装上阵。
03
盼了好几天的假期终于踩点而至，齐雨儿提前十分钟把手头的收尾工作办妥，拎起沙发上早已打包好的银色行李箱，踩着运动鞋快步走出办公室。刚到电梯口，就撞见抱着个杏色纸袋的汪凯，他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上周说的防晒衣，还有两瓶高倍防晒喷雾，海边太阳毒，别嫌沉。”纸袋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齐雨儿捏了捏袋口，刚想说谢谢，电梯门就开了，汪凯朝她挥挥手：“一路顺风，落地记得报平安。”
按照约定，齐雨儿在地铁二号线的换乘站和利津碰面。远远就看见利津吊耳两档的站在那里，穿着绒衣牛仔裤：“我的姐，你这状态绝了！我还以为你得emo几天，结果朋友圈全是沙滩裙开箱，比我还积极。”齐雨儿接过冰美式，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连日来的紧绷感瞬间消散大半：“旧的翻篇了，总得盼点新的。”
地铁一路向西疾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等两人赶到机场t2航站楼时，大厅里早已人潮涌动。刚过安检口，利津就拽着齐雨儿的胳膊往休息区指：“蓝玥在那’！”齐雨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蓝玥端坐在靠窗的座椅上，一身休闲装格外精神，露出纤细的天鹅颈，正侧着头和对面的男人说话，嘴角噙着得体的笑。
那男人背对着她们而立，身躯高大且笔直如松，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他身着一套剪裁精致、线条流畅的国际知名品牌运动服饰，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优雅与自信。只见他右手轻轻捏住一只黑色咖啡杯，左手则自然下垂于身侧，整个人显得格外气定神闲。
蓝玥和另一个人见状，赶忙加快脚步向那个男人走去。待走近一些后，蓝玥率先抬起头来，但当她看清面前男子的面容时，原本明亮的眼眸更是骤然一亮！
她忍不住嗔怪道：“哎呀，你们俩可真磨蹭，要是再晚到十分钟，我就要拉着蒋总去吃机场的牛肉面了！”说罢，蓝玥轻盈地站起身来，她起身亲昵地揽住齐雨儿的肩膀，转向对面的男人，“蒋总，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齐雨儿，这位是利津。随后又转回头，“这位就是群里那位神秘好友——蒋亦辰蒋总。”
蒋亦辰闻声站起身，转过身来的瞬间，齐雨儿才看清他的模样：眉眼舒展，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眼神温和却不失沉稳。他主动伸出手，先是握住齐雨儿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力度恰到好处：“早就听蓝玥提起你们，说你们是旅行路上的‘快乐源泉’。”又转向利津握手，笑容真诚。
利津能够拿出手的显而易见的优势似乎就只剩下他那一米八六的身高了，但当他直面那位身形伟岸、英俊潇洒的蒋亦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感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蒋总可别被她骗了，”利津大大咧咧地坐下，满脸笑嘻嘻的说“她才是‘社交达人’，我们俩是陪玩的。”齐雨儿也跟着落座，目光不经意扫过蒋亦辰手边的大牌包包，齐雨儿认真的观察起这位蒋总，蓝玥身边的朋友果真是优秀，齐雨儿不由自主的谄媚了起来。她笑着开口：“群里那位神秘好友，你好你好，终于见面了。”利津立刻附和，语气里满是好奇：“可不是嘛，蓝玥把你藏得够深的，直到出票才说有这么位同行的帅哥。”
正在说话间，只听见机场内的广播响起，提示着她们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了。听到这个声音后，四个人迅速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朝着值机柜台方向快步走去。
就在这时，齐雨儿也准备提起放在一旁的包包，但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男朋友王浩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写道：“宝贝，祝你旅途愉快哦！一定要好好享受这次旅行带来的快乐时光呀~还有啊，别忘了时时刻刻想着我哟！”
看到这条短信之后，齐雨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前方不远处那两个好朋友渐行渐远的身影。此时此刻，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而又平凡无奇的旅程而已，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呢……也许，这趟充满无数未知数和惊喜的旅行将会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收获与体验吧？
想到这里，齐雨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快速回复道：“嗯嗯，我们马上就要去办登机牌咯，放心吧亲爱的，一切都会很顺利哒！”
刚刚点击完发送键，几乎与此同时，王浩那边很快便给出了回应：“好嘞，路上小心点哈！到时候下飞机了记得及时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哦！”手指轻触手机屏幕，齐雨儿再次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机放回包包里，紧接着加快步伐向前追去，紧紧跟随着前面几位同伴一同向值机柜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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