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基地的警报声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地下堡垒的通道里，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得墙壁上的弹痕与裂缝愈发清晰。
“老李，电磁炮的充能进度怎么样？”林桂扛着一挺重机枪，大步穿过防御阵地，对着操作台前满头大汗的老者喊道。这正是之前在通讯器里发出求救信号的男人，此刻他的迷彩服已被汗水浸透，喉咙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老李头拍了拍电磁炮的金属外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还差最后一格！你让小张把备用能源模块推过来，这玩意儿耗电跟喝水似的。”他边说边旋紧炮身侧面的压力阀，压力表的指针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爬升。
不远处，年轻的小张正和两个同伴合力拖拽着沉重的能源箱，箱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来了来了！”他喘着粗气喊道，视线扫过通道两侧——高射炮的炮管已昂起，炮组成员正反复擦拭着瞄准镜，有人蹲下身转动炮架齿轮，听着金属咬合的“咔嗒”声校准角度；多管机炮的旋转架上，泛着油光的弹链如长蛇般盘绕，机师正用扳手最后紧固着螺丝，手指在扳机护圈上抹了把油，试扣扳机时枪身发出低沉的震颤。
“电网通了！”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突然喊道，她是基地的电工，此刻正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电流数值，指尖在控制按钮上快速点动，“地刺陷阱也全部就位，触发装置灵敏度调最高了！”
林桂点点头，转身看向列队站在堡垒深处的三百多名成年男性。人群里，有之前跟着他巡逻的护卫队员，正拉动步枪枪栓检查供弹，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有基地里的机械师，怀里揣着自制的炸药包，手里还捏着引信计时器反复调试；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扛着保养得宜的自动步枪，正眯眼校准 sights，枪身的烤漆虽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慑人的寒气。阵地侧翼，几个年轻队员正调试着电磁脉冲狙击步枪，有人对着远处墙壁扣动空仓，瞄准镜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另一个人则盯着能量显示器，确保输出功率稳定在峰值；另有一排电磁枪靠墙摆放，枪身连接着便携能源包，有人逐一拔下保险栓，待机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在通道里交织成一片低吟。
“都听着！”林桂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外面是十万噬极兽，咱们身后是七百多口人——爹妈、老婆、孩子都在里头。”他顿了顿，指了指墙上的防御分布图，“电磁炮负责轰集群，高射炮盯着想爬墙的，机枪手守住通道口，电磁枪和脉冲狙击枪盯住那些速度快的家伙，电网和地刺能拖一秒是一秒。”
人群里有人攥紧了武器，没人说话，但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老李头突然从操作台上探过身：“小林，刚才通讯器里说支援在路上了，对吧？”
“对，支援在路上了。”林桂的声音沉了沉，“但在他们来之前，咱们得自己撑住。”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磨旧的表，“记住，每多守一分钟，里面的人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指望。”
无数的小聚集地，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各个流浪的幸存者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奥亚新大陆上，灾难的形式远比想象中更残酷。那些散布在荒野的小聚集地，并非在无声中终结——噬极兽掠过的瞬间，无形的能量波如潮水般涌过，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人们在源质被剥离的剧痛中翻滚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轮廓，最后坍缩成一块块灰败的肉土，而那绝望的嚎叫还在旷野上回荡，与枪声、爆炸声交织成地狱的交响。
东海岸的废弃渔村，三十多个幸存者的惨状凝固在最后一刻：修补渔网的老汉佝偻着身子倒在沙滩上，已化作半截肉土，手边的麻绳缠在僵硬的残肢上；抱着孩子的女人仰天倒在礁石间，凄厉的哭喊戛然而止，她和怀中的幼童已融为一体，成了一滩模糊的肉土，周遭的沙粒都被渗出的黏液黏成一团——那是生命源质被强行剥离后，躯体崩解的痕迹。几支步枪散落在地，枪膛里的子弹打空了，弹壳在肉土旁滚出很远，像是在诉说最后的抵抗。
中部荒原的临时堡垒里，汽车残骸堆成的围墙已被炸开一个缺口，焦黑的碎片上沾着碎骨与肉土的混合物。五十具形态各异的肉土倚靠着破铜烂铁，有人的半截手臂还扣在步枪扳机上，枪身被肉土渗出的黏液浸得发锈，显然最后一刻曾疯狂扫射；更有人拉燃了手雷，炸开的血肉混着肉土的碎块，在地面凝成黑红色的糊状印记。
堡垒深处的地窖里，惨叫声被厚重的门板闷住，只剩下模糊的呜咽。十几个躲在木箱后的孩子，最终没能逃过花萼兽和刺鳗的组合技——刺鳗的电流击穿门板的瞬间，花萼兽的能量波已席卷而来，孩子们的躯体在惨叫声中迅速坍缩，成了几滩堆叠在木箱旁的肉土，只有木箱上还留着几处小小的抓痕，证明这里曾有过鲜活的生命。
流浪的幸存者小队更是在枪炮声中覆灭。“独狼”三人组在废弃工厂的钢架上留下最后挣扎的痕迹：其中两人挂在锈蚀的横梁上，电磁枪的爆鸣声还残留在空气中，能量核心因过载而炸开，碎片嵌在他们化作的肉土中；另一人摔在地面，手里的炸药包已拉燃引信，却在源质被抽干的瞬间失去了力气，最后成了一滩裹着半燃引线的肉土，与满地弹壳作伴。
结伴寻找物资的七人小队，通讯器里最后的声音是混杂着枪声的嘶吼：“它们太多了！打不完——”紧接着便是手雷拉环的脆响和剧烈的爆炸，随后才陷入长久的死寂。当后续搜寻队找到他们时，只看到公路上炸出的弹坑边，七滩肉土混在血泊里，自动步枪的弹链垂落在肉土上，显然曾拼到最后一颗子弹。
更远处的山谷里，曾经被幸存者们当作避难所的洞穴，此刻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洞口的藤蔓被炮火炸断，焦黑的枝条间缠着染血的衣物，洞穴深处还残留着断断续续的枪声。层层叠叠的肉土间，几枚未爆的手榴弹闪着寒光，有人化作的肉土中还嵌着通讯器，最后传出的只有绝望的嘶吼：“救——”
风穿过洞穴，卷起浓重的血腥味，将那些戛然而止的惨叫、未散尽的硝烟味和噬极兽满足的低吟揉在一起，在这片大陆上反复冲撞。再没有人类的交谈声、孩童的嬉笑声，只剩下死亡的回响，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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