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生锈的铁门猛地被打开一条缝，就像地狱张开了嘴巴，一股浓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恶臭混着刺鼻的药味冲了出来，差点把人熏晕过去。阿依娜脸唰地白了，身子直打晃，要不是杜甫扶着她，她都快瘫软在地了。
“里面…好多…孩子在哭…”她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她山鬼血脉对生灵痛苦的感应，让她难受极了。
孩子的哭声？！迷心丹？！魂魄碎片？！
李白脑子里立刻闪过细纲里那些吓人的记载，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脑门！他再没犹豫，冲着海爷和吴指南厉声喝道：“把门砸开！”
海爷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抡起鱼叉狠狠撞向铁门！吴指南同时双掌齐出，一股能把人冻僵的寒气瞬间裹住了门轴！
哐当！咔嚓！
生锈的门轴在巨力和寒冰的双重夹击下，发出要散架似的呻吟，猛地被撞开了！
门后面的景象，借着门外那点微弱的天光和屋里像鬼火一样跳动的昏暗油灯光，一下子闯进大家眼里——那简直就是最吓人的噩梦！
这是个又大又阴冷的地下空间。空气里那股味儿，又腥又甜还带着腐败，难闻得要命。最吓人的是，屋子中间一排排摆着半人高的墨黑色大木桶！
桶里，装满了那种黏糊糊、发着幽暗微光的液体——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鲛人泪”！
泡在鲛人泪里面的……竟然是一具具蜷缩着、光溜溜的小孩尸体！他们脸色青白，眼睛紧闭，身体又僵又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密密麻麻的，粗粗一看，少说也有一百多具！
一些木桶旁边，还散落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符纸，还有没用过的、闪着邪异蓝光的“鲛人泪”原料。
这鬼地方，根本就是个拿小孩性命炼邪药毒丹的黑作坊！
“畜生！！”海爷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杜甫猛地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气得浑身直哆嗦。小乙直接吓懵了，呆在原地。吴指南身边的寒气更重了，眼里的杀气浓得化不开。
就连重伤虚弱、站都站不稳的阿依娜，也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这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眼里全是说不出的悲伤和愤怒。
李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右臂的伤口因为太激动又裂开了，血渗出来，但他完全没感觉。他这下明白了，那只飞蛾式神为什么在这儿打转——它是在盯着这个魔窟！
“谁？！谁在那儿！”
突然，地下室深处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几个穿着黑衣、一脸慌张的汉子从黑影里冲出来，手里拿着刀剑和一些怪模怪样的法器，一看就是看守这地方的。他们看见被砸开的大门和李白他们，脸都吓白了。
“干掉他们！不能让他们出去乱说！”领头那个尖着嗓子喊，挥舞着一把喂了毒的匕首就扑了上来！
这些看守显然也练了些邪门功夫，动作鬼里鬼气，刀剑上都带着阴风。
但此刻，李白他们早被眼前的惨状点燃了冲天的怒火和杀心！
“一个都别放跑！”李白的声音冷得像冰窟窿里的石头，星辉剑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虽然右胳膊不方便，但他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聚的星光直刺那个领头的！
吴指南也是含怒出手，能把人冻僵的寒气像决堤一样轰了出去，地面瞬间结起冰霜，两个冲过来的黑衣人动作立马变得跟慢动作似的！海爷像疯了的猛虎，抡着鱼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杜甫也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怒吼着加入了战团。
战斗瞬间打响，在这个恐怖的地下魔窟里显得更加惨烈。这些看守本事不差，还特别玩命，但对上暴怒的李白他们，尤其是李白那专克邪祟的星辉剑气和吴指南的大范围冰冻控制，很快就撑不住了。
可这边的动静明显惊动了更多人。地下室深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显然还有更多敌人正往这边赶！
必须快点解决！
李白一剑刺穿最后一个还在垂死挣扎的看守的喉咙，目光扫过那一百多个泡着小孩尸体的木桶，心像被刀割一样，更着急了。敌人的帮手马上就到，他们自己伤的伤、累的累，怎么对付？又怎么毁掉这个魔窟？
就在这时候——
轰隆！
地面猛地一震！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上面狠狠砸下来！
紧接着，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充满了洪荒力量的牛叫声，居然穿透了厚厚的地层，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地下室！
“哞——！！”
这牛叫声听着挺平和，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钻进耳朵里，让人精神一振，心里的暴戾和阴霾都好像被冲散了不少。
地下室的入口处，泥土哗啦啦往下掉！
轰隆！又是一下更猛的撞击！
咔嚓！
地下室顶上的石板竟然被硬生生撞裂开一个大洞！烟尘滚滚中，只见一头完全由土黄色光芒组成的、大得吓人、浑身肌肉鼓胀、犄角像长矛一样的神牛虚影，猛地从破洞里探进来半个身子！
那神牛虚影眼睛像灯笼一样，扫过地下室里的惨状，眼神里竟然好像流露出像人一样的怜悯和愤怒！它再次怒吼一声，猛地低头，用那巨大的牛角狠狠撞向地下室一根支撑用的石柱子！
轰！！！
石柱子应声而断！整个地下室剧烈摇晃，开始崩塌！
“是韩滉大人的《五牛图》！”杜甫突然激动地大喊，“是神牛显灵了！它在帮我们毁掉这鬼地方！”
韩滉！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出手了！
那神牛虚影撞了一下之后，没再停留，庞大的身体灵活地缩回了破洞，只留下不断崩塌的地下室和那些刚从深处赶来、吓得惊慌失措的敌人援兵。
“走！快走！”李白大吼，拉起阿依娜，招呼大家朝被神牛撞开的那个大洞下面冲去。
石头像下雨一样往下掉，尘土弥漫。大家险之又险地躲着塌下来的地方，在那神牛虚影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大部分落石的帮助下，终于艰难地从那个破洞爬出了这片人间地狱。
重新回到地面，只见夜色里，远处一座屋脊上，隐约站着个人影，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好像还握着一卷画轴。正是韩滉！
他远远地看了李白他们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夜色里。
而他手里的画轴，似乎展开了一角，上面画着的另一头神牛图案，光芒正慢慢暗下去。
脚下的大地还在震动，那个邪恶的地下魔窟正在彻底塌陷、被埋掉。
但是，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一点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
那上百具小孩的尸体，像最沉重的石头，死死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阿依娜忽然指着那片正在塌陷的废墟，声音还带着点害怕的颤抖：“下面…下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刚才…刚才神牛撞塌的地方…好像露出了…一个铁笼子…”
但现在已经没法再去查看了。远处的街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大群的官差和驻军正被这边的大动静吸引过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李白强压住心里的悲痛和疑问，带着大家再次钻进黑暗的小巷。
扬州城的夜，好像因为刚才那声神牛的悲鸣和地下的塌陷，变得更加动荡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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