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魔遁走，魔音散尽，悬浮的青铜墓室重归寂静，唯有星环状的能量流依旧按着古老的韵律缓缓旋转，散发出苍茫浩瀚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激战后的冰寒与能量余波，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墓室本身的威压。
吴指南拄着剑，大口喘息着，左臂的麻木感尚未完全消退，体内真气也消耗甚巨。阿依娜在魔音停止后，终于缓过一口气，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能自行盘坐调息，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他娘的，这两个家伙真难缠！”吴指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心有余悸，“要不是李大哥你破了他的鬼琴，咱们今天恐怕都得栽在这儿！”
李白微微摇头，脸色凝重地望向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重天堑的青铜墓室。墓室大门紧闭，其上没有任何明显的锁孔或机关，只有更加繁复、更加深邃的符文在缓缓流转，构成一个浑然一体、无懈可击的防御体系。
“守门人虽退，但这墓门，恐怕才是真正的难关。”李白沉声道。他运转「太虚剑心」，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灵觉，试图触碰那青铜大门。
“嗡——！”
就在灵觉触及大门的瞬间，门上符文骤然亮起！一股庞大、古老、带着绝对排斥意志的力量轰然反震而来！李白闷哼一声，连忙切断灵觉连接，饶是如此，心神也如同被巨锤砸中，一阵恍惚，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
“太白兄！”杜甫虽在外围，通过特殊手段隐约感知到内部能量剧烈波动，不禁忧心如焚。
“无妨。”李白摆手，抹去血迹，眼神却更加深沉，“此门被设下了极强的禁制，非蛮力可破。需要特定的‘钥匙’。”
“钥匙？”吴指南凑上前，看着那光滑如镜、毫无瑕疵的青铜大门，挠了挠头，“这鬼地方，上哪儿找钥匙去？难道要把那玉扣或者青铜青莲按上去试试？”
李白取出怀中的玉扣与青铜青莲，靠近大门。两者微微发热，与墓室产生共鸣，光芒流转似乎加快了些许，但大门依旧纹丝不动，排斥之力丝毫未减。
“它们是指引，是信物，但并非开启这最后之门的‘钥匙’。”李白否定了这个猜测。他回想起之前解读通道符文时得到的启示，壁画上那个作为“容器”或“引子”的人影，以及需要至强能量（龙气）和特定坐标（武周）才能启动的时空置换仪式……
“符文提示，钥匙是‘至情至性之物’。”李白缓缓说道，脑海中思绪飞转，“并非强大的法器，也非特定的印信，而是一种……蕴含了极致情感力量的‘东西’。”
“至情至性？”吴指南一脸茫然，“这……这算哪门子钥匙？难道是某个痴情人的定情信物不成？”
阿依娜虚弱地抬起头，轻声道：“山中有传说，至真至诚的泪水，可以净化邪祟，沟通神灵……情感，尤其是极致的情感，本身确实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泪水？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李白脑海中纷乱的线索！
他猛地想起了贵妃杨玉环！
想起她赠帕时，那深宫寂寞、担忧玄宗、却又无力改变的复杂眼神；想起她提及陛下性情大变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真实无比的恐惧与悲伤；想起她暗中调查丹药之事所冒的风险；更想起她将那方熏有宁神异香、能轻微压制自己剑骨躁动的丝帕赠予自己时，那超越君臣、甚至超越寻常友谊的、带着一丝依赖与托付的复杂情谊……
贵妃并非傀儡！她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判断，甚至在暗中抗争！她对玄宗，有着深厚而复杂的情感！而玄宗近年来的变化，无疑是对她这种情感最残酷的折磨！
那方丝帕上的并蒂莲……“至情至性之物”……贵妃在真情流露时的一滴泪……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
“我明白了……”李白眼中爆发出洞察的光芒，“钥匙……可能与贵妃有关！”
“贵妃娘娘？”吴指南愕然。
“不错。”李白语气笃定，“贵妃对陛下用情至深，身处波谲云诡的深宫，其情感之纯粹与浓烈，世间罕有。而那方丝帕上的并蒂莲，象征鹣鲽情深。符文所指的‘至情至性之物’，极有可能就是**贵妃在至情流露时，洒落的一滴真心泪珠！”
他进一步解释道：“太阴阁主需要‘谪仙’相关之物作为引子和坐标，而贵妃……她本身或许并非谪仙，但她与这大唐龙气、与玄宗这位真龙天子命运交织，她的情感，她的泪水，或许就蕴含着足以触动这龙气核心、连接特定时空轨迹的‘情念之力’！这滴泪，就是启动最终仪式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把‘人性之钥’！”
这个推断大胆而离奇，却又丝丝入扣，符合那“至情至性”的提示，也解释了为何太阴阁主要将贵妃也卷入局中——她不仅是监控玄宗的一环，其本身，就是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吴指南和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合上，喃喃道：“贵妃的……眼泪？这……这怎么可能拿到？难道我们要冲进皇宫，当着陛下和那么多侍卫的面，把贵妃弄哭吗？”
阿依娜也觉得匪夷所思，但看着李白那笃定的眼神，又想到此地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自然不能强求，更不能暴露我们的目的。”李白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思索，“必须创造一个特定的情境，一个能让贵妃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因真情触动而自然落泪，并且我们能及时收集到这滴泪珠的机会。”
这几乎是 impossible mission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深宫禁苑，守卫森严，贵妃身边时刻有宫女宦官环绕，更有太阴阁（甚至高力士）的耳目监控。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营造这样一个情境？又如何能确保贵妃流下的是蕴含足够“情念之力”的真心泪，而非寻常的伤感之泪？
时间、地点、情感触发点、收集方式……每一个环节都困难重重，任何一个细节出错，都会前功尽弃，甚至打草惊蛇，引来灭顶之灾。
李白闭上双眼，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太虚剑心」与穿越者的思维模式同时运转，试图从这几乎无解的难题中，找出一线生机。
他想到了李林甫的好色与迷信，想到了阿依娜那融合了山鬼之力的、足以令人沉醉的舞姿，想到了某种能引动回忆、影响心神的特殊手段……
一个极其大胆、兵行险着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脑海中缓缓勾勒。
这个计划，需要精准的算计，需要冒险的配合，更需要……一点点运气。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虚空中某个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看到了那座奢华的宰相府邸。
“或许……我们可以借力打力。”李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李林甫不是一直想寻找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的方子吗？不是喜好美色与奇珍吗？我们就送他一场‘机缘’。”
他看向阿依娜：“阿依娜，你的‘山鬼之力’，能否融入舞蹈之中，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神沉醉、仿佛触及生命本源的幻境？”
阿依娜微微一怔，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以舞引动自然生机，配合血脉之力，应该能产生类似的效果。但维持不了太久，而且对我消耗很大。”
“无需太久，一瞬间的极致感动，便已足够。”李白又看向吴指南，“吴兄，恐怕要委屈你，暂时扮演一下来自昆仑的‘献宝奴仆’了。”
吴指南拍着胸脯：“只要能揍那帮龟孙子，扮什么都成！”
“好。”李白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那我们就给李林甫，演一出‘幻月之舞’，送他一场……催命的美梦！”
计划的核心，是利用李林甫的欲望，创造一个能让贵妃出席、并且情绪被引动的场合。在舞宴的最高潮，以特殊手段刺激贵妃，引动其蕴含至情的泪珠，并设法收集。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识破，万劫不复。
但此刻，他们已别无选择。
青铜墓室沉默地悬浮着，等待着那把唯一的、由至情泪水铸成的钥匙。
而获取这把钥匙的艰难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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