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得了太后的玉簪，整日戴在头上，逢人便说“这是太后娘娘赏的”。女学的孩子们都羡慕得紧，连林常在都笑着打趣：“看来太后是真喜欢阿禾这孩子。”
苏璃却总放不下心。那支玉簪她特意看过，玉质温润，雕工精巧，绝非凡品，更不像是随手拿来的旧物。她让秦风去查玉簪的来历，秦风回禀说，那是先帝当年赏给太后的生辰礼，一直收在慈宁宫的首饰匣里，从未动过。
“从未动过的东西，突然赏给一个小孤女？”苏璃摩挲着窗台上的薄荷叶子，指尖沾了些清凉的汁液，“这里面定有蹊跷。”
白灵溪正在旁边晾晒金银花，闻言抬头：“你是说……太后想用阿禾做什么？”
“不好说。”苏璃摇头，“阿禾是江南灾民的孩子，父母双亡，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最容易被人利用。”她看向白灵溪，“你派人多盯着些慈宁宫的动静，尤其是跟阿禾接触的人。”
白灵溪点头应下，将晒好的金银花收进陶罐：“对了，周砚从江南送来了信，说他在那边办的学堂招了不少女学生，还说要把您编的《女学启蒙》刊印发行，问您要不要写篇序言。”
“这是好事。”苏璃眼里亮了亮，“序言我来写，你再附一篇关于草药辨识的短文，让她们也学点实用的东西。”
正说着，林常在抱着小皇子来了，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捧着个食盒：“刚做了些艾草糕，给你们送来尝尝。”她把孩子递给苏璃，“你抱抱，他刚睡醒，乖得很。”
苏璃接过孩子，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小手抓住她的衣襟不放。她心里一软，所有的疑虑仿佛都被这柔软的小生命融化了些。“你看他这小模样，长大了定是个温厚的性子。”
“像陛下。”林常在笑着说，“昨日陛下抱他，他还抓着陛下的胡须不放，逗得大家都笑了。”
几人正说笑，阿禾哭着跑了进来，手里的玉簪断成了两截。“娘娘……我的簪子……”她哭得抽噎不止，“刚才在御花园玩，被李公公撞了一下，簪子就掉地上摔断了……”
苏璃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断成两截的玉簪，只见断裂处并非寻常摔碎的痕迹，反而像是被人用硬物撬开的——簪头的兰花里，竟藏着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白灵溪立刻关上门，苏璃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李太师余党藏于江南织造署。”
三人都愣住了。李太师因春闱案被革职后，其党羽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太后竟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太后这是……”林常在脸色发白，“她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
“或许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李太师的余党。”白灵溪捏紧了断簪，“李太师当年曾构陷过太后的娘家，两人积怨已久。”她看向苏璃，“这消息可信吗？”
苏璃指尖划过那行字，墨色深沉，笔迹仓促却有力：“宁可信其有。秦风，立刻把这消息送交给周砚，让他暗中查探，切记不可声张。”
秦风领命而去，阿禾还在哭：“娘娘，是不是我闯祸了？”
“不是你的错。”苏璃蹲下身，替她擦了擦眼泪，“这簪子本就该断，断了才好。”她把断簪收好，“以后太后再送你东西，先拿来给我看看，好吗？”
阿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林常在把她拉到身边，给了块艾草糕：“别哭了，吃块糕就好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苏璃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从未停歇。太后这步棋走得极险，既借了她们的力，又没暴露自己。而李太师的余党藏在江南织造署，那里正是刘常在父亲的辖地，不知刘常在是否知晓。
她看向窗外，金银花的藤蔓已经爬满了竹架，细碎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这深宫之中，每个人都像这藤蔓，看似柔弱，却在暗中延伸，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而她们能做的，只有步步为营，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护好自己，也护好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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