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凌氏大厦，心境已截然不同。
林枫踏出电梯，踩在顶层走廊厚实而寂静的地毯上， 他能捕捉到空气中属于凌雪的那一丝极淡的冰寒气息，以及这栋大厦本身所蕴含的能量流动。与废厂区那混乱、血腥、狂暴的能量场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冰冷、精密、掌控十足。
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沾着污秽和雨水干涸的痕迹，脸色因气源反噬和过度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抹历经惊险后沉淀下来的冷冽，以及重重疑虑。
办公室的门滑开。
凌雪依旧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清冷，仿佛从未移动过。城市的灯火在她脚下铺陈开来，雨后的夜空洗练出几分清透，却愈发衬得她如同远离尘嚣的冰山雪莲，可望而不可即。
“你回来了，比预计时间晚了十七分钟。”她没有转身，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林枫心下一凛。她连时间都计算得如此精确。
“遇到了一些……意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将废厂区仓库内的所见所闻，尽可能客观、简洁地陈述出来：混乱的品鉴会、狼爷的出现、其与胖子的对话，重点强调了“货”、“矿区”、“纯度”，突如其来的擂台事故、以及随后爆发的血腥冲突和狼爷的离开。他省略了自己气源暴走和险些暴露的细节，只说是借助混乱藏匿和观察。
叙述的过程中，林枫紧紧关注着凌雪的反应。
然而，自始至终，凌雪的背影都没有一丝晃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份与己无关的日常报告。
直到他全部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城市噪音，衬得这片空间愈发寂静得令人窒息。
林枫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用力搏动的声音。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询更让人不安。
终于，凌雪缓缓转过身。
冰蓝色的眸子落在林枫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纯粹的审视，也不再是测试冰魄指时的探究，而是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有一丝极淡的讶异，有冰冷的权衡，有深藏的思索，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凝重？
“狼爷……血指，高坤。”她轻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血腥味。“他居然亲自出现在江城的下三滥窝点，看来那批货确实很重要。”
她并没有对林枫能认出目标并获取信息表示惊讶，似乎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她的关注点，完全落在了狼爷和货之上。
“凌总，”林枫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团，“您让我去……真的只是为了确认他和那批货的存在？您早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对吗？”那场测试，根本就是将他直接投入了狼窝！
凌雪的目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在你看来，高坤的实力如何？”
林枫回想起那血腥屠杀的场景，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与凝实的气，沉声道：“很强，非常强。而且……他的气，很可怕。”
“可怕？”凌雪唇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不过是燃血境中期，仗着几分狠辣和一套残缺的嗜血功法，在底层厮混的鬣狗头目而已。”
燃血境？功法？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林枫一怔。这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关于气的力量体系的世界！
凌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困惑，但她并没有解释的意图，话锋突然一转：“你做得不错。至少，你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确认的信息。”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张秘书，林晓小姐的医疗账户，再追加一笔专项拨款，用于后续康复治疗和高级营养支持。额度……翻倍。”
额度翻倍！
林枫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妹妹的治疗和后续费用，竟然……竟然就这么解决了大半？一股轻松感如同暖流，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的疲惫与刺痛。
但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便被凌雪接下来的话冻结。
“但是，”她的声音依旧冰冷，“这并不意味着测试结束，或者说，真正的测试，现在才开始。”
林枫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高坤的出现，以及那批货的动向，证实了一些事情。”凌雪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江城的水，比想象得更浑。而你……”
她上下打量着林枫，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体内那缕刚刚平息下来的、微弱却异常活跃的气流。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能从高坤的眼皮底下打听到对话，还能在那种混乱中安全离开……你的直觉，似乎比你自己描述的要敏锐得多。”
林枫背后瞬间渗出冷汗。她果然怀疑了！她是否察觉了自己气源暴走的事情？
“凌总，我……”
“不必解释。”凌雪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看重价值和结果。”
她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办公室内的空气都因此而凝滞。
“林枫，”她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拿着足够你妹妹治疗和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立刻离开江城，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永远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可以重新做一个普通人。”
“第二，”她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性，“留下来。接受我的安排，进行系统性的学习和训练，掌握你体内那点可怜的力量。但同时，你也将正式踏入这个世界的暗面，面对比高坤危险十倍、百倍的敌人，卷入你可能无法想象的纷争与危险。甚至……你的妹妹，也可能因你而受到牵连。”
“选择权在你。”她说完，重新转过身，望向窗外的城市，留给林枫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仿佛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都与她再无干系。
“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案。”
巨大的抉择，如同山岳，轰然压在了林枫的肩上。一边是梦寐以求的安稳与妹妹的安全；另一边是充满未知与危险，却可能触及世界真相的道路。
他站在原地，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缓缓流淌着，沉默不语。
下章预告：第十二章：命运的岔路！巨额资助解决燃眉之急，妹妹病情曙光初现。但凌雪给出的抉择却让林枫陷入更深沉的挣扎。平凡的安全，还是危险的超凡？一夜思考，林枫将如何抉择？他的决定，又将如何改变他自己和妹妹的命运轨迹？未知的训练，又将怎样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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