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深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叶葭音轻柔地拍着儿子的背,低声安抚。这一幕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地触动心弦。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又坚定的叶葭音。
小煜在妈妈的安抚下渐渐停止哭泣,但依然抽噎着。叶葭音拿起床头的绘本,轻声为儿子讲故事。她的声音柔和而平静,仿佛刚才在楼下的争执从未发生。
“妈妈,”小煜抬起泪眼,“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奶奶说男孩子不能哭......”
叶葭音合上绘本,认真地看着儿子:“小煜,听妈妈说。哭泣不是软弱,它是我们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但是,我们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坚强。”
她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就像现在,你已经不哭了,这就是坚强。”
小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顾韫深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门轴发出的轻微声响惊动了叶葭音。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相遇,眼中的温柔瞬间收敛,恢复了平日的疏离。
“有事?”她问,声音平静无波。
顾韫深一时语塞,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这对母子。最终,他找了个借口:“我来看看小煜的伤。”
“已经处理好了。”叶葭音简短地回答,随后转向儿子,“小煜,该睡觉了。”
小男孩乖巧地躺下,叶葭音为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宝贝。”
“晚安,妈妈。”小煜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叶葭音起身,示意顾韫深出去说话。两人轻轻带上门,站在走廊上。
“谢谢你刚才站在小煜这边。”叶葭音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我以为你会和你母亲一样,认为他太娇气。”
顾韫深靠在墙上,目光复杂:“我只是觉得,孩子应该被公平对待。”
叶葭音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准备回房。
“等等,”顾韫深叫住她,“我想和你谈谈小煜的教育问题。”
叶葭音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眼神中带着戒备:“你想说什么?”
顾韫深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承认,我以前很少参与小煜的成长。但作为他的父亲,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发言权。”
“那么你的意见是?”叶葭音双手环抱,等待他的下文。
顾韫深回想起刚才叶葭音安抚儿子的情景,又想起母亲对孩子的苛责,内心矛盾重重。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中立的说法:“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既不过分溺爱,也不过分严厉。”
叶葭音挑眉:“比如?”
“比如......”顾韫深思索着,“鼓励他表达情感,但也要教他如何控制情绪。让他知道,哭泣并不可耻,但解决问题比哭泣更重要。”
这番话让叶葭音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顾韫深会有这样的见解,毕竟在过去的婚姻生活中,他从未表现出对教育孩子的兴趣。
“我同意。”她最终说道,“但具体的教育方式,我希望由我主导。毕竟,这五年来,是我独自抚养他长大。”
顾韫深感到一阵愧疚。是啊,在他忙于工作、应酬,甚至与苏婳祎暧昧不清的时候,是叶葭音独自承担着养育孩子的责任。
“我明白。”他轻声说,“但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能更多地参与进来。”
叶葭音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诚意。良久,她轻轻点头:“如果你真的想参与,可以从周末带他出去玩开始。小煜一直很羡慕其他孩子有爸爸陪伴。”
这个简单的建议让顾韫深心头一颤。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缺席给孩子造成了这样的遗憾。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周末我就带他去游乐园。”
叶葭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我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清晨,顾韫深早早来到苏家。他走进餐厅时,看见叶葭音正在帮小煜整理书包。小男孩看见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爸爸!”小煜兴奋地跑过来,“妈妈说你周末要带我去游乐园,是真的吗?”
顾韫深弯腰抱起儿子,感受着那小小的身体带来的温暖:“当然是真的。你想玩什么?”
“摩天轮!过山车!还有碰碰车!”小煜兴奋地列举着,小手比划着。
叶葭音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一幕被顾韫深捕捉到,他忽然发现,叶葭音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细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真实、生动。
“快吃早餐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叶葭音提醒道。
小煜从爸爸怀里滑下来,乖乖坐到餐桌前。顾韫深看着儿子笨拙地用勺子喝粥,忍不住想帮忙,却被叶葭音用眼神制止。
“让他自己来。”她轻声说,“他需要学习独立。”
顾韫深收回手,坐在一旁观察。他注意到叶葭音虽然不帮忙,却会适时地指导:“小煜,勺子要拿稳一点。”“慢慢喝,别着急。”
这种教育方式与顾母的截然不同。顾母总是要么溺爱地喂饭,要么严厉地责备,而叶葭音则在关爱与严格要求之间找到了平衡。
早餐后,叶葭音帮儿子背上书包,送他到门口。小煜依依不舍地回头:“爸爸,周末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忘的。”顾韫深保证道。
目送儿子离开后,叶葭音转向顾韫深:“谢谢你愿意花时间陪他。”
“我是他父亲,这是应该的。”顾韫深说,“其实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叶葭音没有回应,只是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去公司。顾韫深跟上她的脚步:“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开车。”叶葭音婉拒。
但顾韫深坚持:“就今天一次。”
最终,叶葭音妥协了。车内,两人沉默无言。顾韫深不时从后视镜中瞥一眼叶葭音,她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你变了很多。”顾韫深忍不住开口。
叶葭音转过头:“人总是会变的。”
“我不是指这个。”顾韫深斟酌着用词,“我是说,你作为一个母亲,做得很好。”
叶葭音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她轻轻摇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不仅仅是该做的事。”顾韫深说,“你给了小煜我从未给予的关注和耐心。今早我看你教他独立吃饭,那种方式......很特别。”
叶葭音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在贫困中长大,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自立。我不希望小煜成为一个依赖别人的人,即使他生在富裕的家庭。”
这番话让顾韫深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苏婳祎,那个在蜜罐中长大的女孩,永远期待着别人的呵护和照顾。而叶葭音,尽管如今回到了苏家,却依然保持着独立自强的本性。
到达苏氏集团,叶葭音准备下车时,顾韫深突然问道:“周末你要一起来吗?游乐园。”
叶葭音显然没料到这个邀请,她犹豫了一下:“我以为这是你们父子的独处时间。”
“也可以是家庭活动。”顾韫深说,“小煜一定会很高兴。”
叶葭音看着顾韫深眼中罕见的期待,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看着她走进大厦的背影,顾韫深的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他错过了太多与家人共处的时光。
回到公司,顾韫深召开高层会议时,竟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思绪不时飘向周末的游乐园之约,想象着叶葭音和小煜开心的笑容。
“顾总?”助理轻声提醒,“您对这份方案有什么意见?”
顾韫深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但那种对家庭生活的向往,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叶葭音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也不时走神。她想起早上顾韫深抱着儿子时那温柔的眼神,与从前那个冷漠的丈夫判若两人。
助理小张敲门进来:“叶经理,与顾氏的合作项目需要您签字。”
叶葭音接过文件,目光落在“顾氏集团”几个字上,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迅速签好字,将文件递回去:“通知项目组,下午三点开会。”
“是。”小张接过文件,犹豫了一下,“叶经理,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叶葭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小张点点头:“您刚才签字的时候在微笑。”
叶葭音怔住了。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是因为顾韫深的变化?还是因为小煜终于能得到父亲的关爱?
她摇摇头,将杂念抛开,重新投入工作。无论顾韫深如何改变,她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在苏氏站稳脚跟,为自己和儿子创造一个不必依赖任何人的未来。
下班后,叶葭音去接小煜放学。小男孩一看见她就兴奋地跑过来:“妈妈!我告诉小胖我周末要和爸爸去游乐园,他可羡慕了!”
叶葭音蹲下身,整理着儿子凌乱的衣领:“爸爸也邀请妈妈一起去了。”
“真的吗?”小煜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们就是全家一起去了!”
“全家”这个词让叶葭音心中一颤。她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苏家,叶葭音发现顾韫深已经等在客厅里。他手中拿着一个游乐园的宣传册,正在认真研究。
“我在想周末的行程。”他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在,“小煜想玩的项目很多,我们需要规划一下路线。”
叶葭音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中最坚硬的部分似乎松动了一角。或许,人是真的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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