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外的悬崖边，寒风如刀。
江充擦去嘴角的血迹，狞笑着逼近：“翁主，还要垂死挣扎吗？”
阿娇站在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张沐重伤倒地，仅剩的三名暗卫也浑身是血。绝境，这是真正的绝境。
“江充，”阿娇忽然笑了，“你可知道刘彻为何一定要杀我？”
江充挑眉：“自然是因为你谋逆...”
“不，”阿娇打断他，“是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
江充眼神微动：“什么秘密？”
“你靠近些，我只告诉你一人。”阿娇勾了勾手指。
江充迟疑一瞬，终究抵不住好奇，向前走了几步：“说吧。”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阿娇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粉末！石灰粉！这是她早就备好的最后手段！
“啊！”江充捂着眼睛惨叫。
几乎同时，崖下突然射来数支弩箭，精准地命中江充身边的禁军！
“什么人？！”禁军大乱。
只见崖下升起数条绳索，数十名黑衣人手执劲弩，如猿猴般攀援而上。为首之人动作尤其矫健，几个起落就来到阿娇身边。
“属下来迟，请翁主恕罪！”那人单膝跪地，声音清脆。
阿娇愣住：“你是...”
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坚毅的脸——竟是李婉儿！
“婉儿！你怎么...”
“说来话长！”李婉儿快速道，“先退敌要紧！”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剩余的禁军解决。江充被生擒，五花大绑。
“翁主，如何处置？”李婉儿问。
阿娇看着满地狼藉，轻叹一声：“带上他，有用。”
众人迅速撤离悬崖，进入深山。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内，阿娇终于有机会问清原委。
“你不是去淮南了吗？”她问李婉儿。
“原本是要去淮南的。”李婉儿解释，“但在路上遇到了无采，得知梁王可能叛变，就改了主意。”
“无采？她不是去联络宗室女了吗？”
“正是。”刘无采从洞外走进来，风尘仆仆，“无采联络各地宗室时，发现梁王与刘彻的使者往来频繁，觉得事有蹊跷，就通知了婉儿姐姐。”
阿娇心中感动。这两个她一手培养的女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你们带了多少人？”
“五十死士，都是兰台社这些年培养的精锐。”李婉儿道，“还有这个...”
她取出一枚虎符：“梁国的兵符，无采从叛徒手中夺回来的。”
阿娇接过虎符，百感交集。有了这个，就能调动梁国兵马。
“现在情况如何？”她问。
刘无采神色凝重：“很不好。刘彻已经控制了长安周边所有关隘，各诸侯王态度暧昧。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甘泉宫传来消息，太上皇...驾崩了。”
如晴天霹雳！阿娇踉跄一步，被张沐扶住。
“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官方说法是旧疾复发，但...”刘无采压低声音，“无采买通了一个太医，说是中毒。”
畜生！阿娇浑身发抖。刘彻竟然真的弑父！
“太子呢？有消息吗？”
“太子殿下还活着。”李婉儿道，“被我们的人救出来了，现在安全的地方养伤。”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阿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我去见太子。”
太子刘荣被藏在山深处的一个猎户小屋中。见到阿娇，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痛哭失声。
“姐姐！父皇他...”
“我知道。”阿娇轻抚他的背，“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刘荣抬头，眼中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坚毅：“孤要亲手杀了那个孽种！”
“殿下放心，会有那一天的。”阿娇看向众人，“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张沐伤势稍缓，开口道：“当务之急是联络忠于殿下的力量。沐知道几个老将军，应该愿意相助。”
“不够。”阿娇摇头，“刘彻控制了朝堂，单凭几个老将军，难以成事。”
“那翁主的意思是...”
“擒贼先擒王。”阿娇目光锐利，“我们要回长安。”
众人都愣住了。
“回长安？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刘荣急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娇解释，“刘彻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回长安。”
“可是...”
“而且，”阿娇打断他，“我们要在百官面前，揭穿刘彻的真面目。”
她取出刘武给她的证据：“有了这些，足以证明刘彻非先帝血脉。”
李婉儿担忧道：“但我们要如何接近刘彻？长安现在必定守卫森严。”
阿娇微微一笑：“我们不需要接近他。三日后是大朝会，刘彻必定会在未央宫前殿接受百官朝拜。”
“翁主是想...”
“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他！”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但细细想来，却是唯一的机会。
“可是我们要如何进入未央宫？”张沐问。
阿娇看向江充：“这就要靠江侍郎帮忙了。”
被绑在一旁的江充冷笑：“休想！本官宁死不屈！”
“是吗？”阿娇轻声道，“江侍郎可知道，刘彻为何重用你？”
江充一怔。
“因为你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不得不重用你。”阿娇走近，“但你可知道，凡是知道他秘密的人，最后都死了。”
江充脸色微变。
“韩说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阿娇继续道，“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江充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当然知道韩说的下场。
“你现在对我们还有用，所以我还留着你。”阿娇语气转冷，“若是不配合，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扔下悬崖。”
死亡的恐惧终于击垮了江充：“你...你要我怎么做？”
三日后，长安城。
虽然全城戒严，但大朝会依然如期举行。刘彻要借此展示他完全掌控了局势。
未央宫前殿，百官肃立。四岁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接受朝拜。
“众卿平身。”刘彻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朝会进行得很顺利。刘彻处理政事有条不紊，完全不像个孩子。不少老臣在心中感叹，若非知道他的身世，这确实是个明君之选。
就在朝会即将结束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怎么回事？”刘彻蹙眉。
一个禁军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陛下！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回来了！”
满殿哗然！
只见刘荣身着太子朝服，大步走入殿中。他身后跟着阿娇、张沐等人，还有被捆绑的江充。
“刘荣！”刘彻猛地站起，“你竟敢回来！”
“孤为何不敢？”刘荣昂首，“倒是你这个孽种，窃居皇位，该当何罪！”
刘彻冷笑：“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禁军何在？”
但禁军刚要有动作，就被李婉儿率领的死士拦住。
“陛下不必白费力气了。”阿娇开口，“殿外的禁军，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刘彻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
“当然不是。”阿娇环视百官，“我们是来揭穿真相的。”
她高举手中的证据：“诸位大人可知，坐在龙椅上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先帝血脉！”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胡说！”刘彻厉声道，“朕是父皇亲生！”
“那请陛下解释，”阿娇展开接生记录，“为何王美人入宫七个月就生下了陛下？”
记录在百官间传阅，质疑声四起。
刘彻面色铁青：“这是伪造的！”
“那这个呢？”阿娇取出王娡与张敖往来的书信，“还有这些，”她指向江充，“江侍郎可以作证。”
江充被推到人前，战战兢兢地道：“是...是真的...陛下确实...不是先帝亲生...”
殿内彻底乱了！百官议论纷纷，几个老臣更是怒不可遏。
“孽种！滚下龙椅！”窦婴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虽然伤痕累累，但气势不减。
刘彻看着混乱的场面，突然笑了：“很好，很好。”
他缓缓起身：“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他击掌三下，殿外突然涌入大批士兵，将整个前殿团团围住。
“本来想留你们一条生路，”刘彻语气转冷，“但现在，全都得死。”
局势瞬间逆转！刘彻竟然还埋伏了后手！
阿娇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真相吗？”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刘彻微笑，“杀了你们，朕依然是皇帝。”
眼看就要血溅大殿，殿外突然传来号角声！
“怎么回事？”刘彻蹙眉。
一个侍卫慌张来报：“陛下！梁王...梁王反了！十万大军已经杀到城下！”
刘彻终于变色：“刘武！他敢！”
“他当然敢。”阿娇轻笑，“因为这一切，本就是我们计划好的。”
原来，刘武的“投诚”本就是计中计！为的就是让刘彻放松警惕，好让梁国大军能够顺利兵临城下！
“好！好！好！”刘彻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杀机毕露，“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他正要下令格杀勿论，殿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保护翁主！”为首之人大喝，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阿娇愣住。这些人不是她安排的！
黑衣人武功极高，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为首的老者来到阿娇面前：“翁主快走！”
“你们是...”
“老奴奉太后遗命，特来保护翁主。”老者低声道，“详情容后禀报。”
窦太后！阿娇眼眶一热。原来外祖母还留了后手！
有了这些生力军，阿娇等人终于杀出重围。临走前，她深深看了刘彻一眼。
那个站在龙椅前的孩子，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一局，她赢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冲出未央宫，只见长安城内已经大乱。梁国军队正在与守军激战。
“翁主！”刘武率一队亲兵杀到，“你们没事吧？”
“没事。”阿娇问，“情况如何？”
“城防已破，但刘彻带着残部退守长乐宫，负隅顽抗。”
阿娇望向长乐宫方向。那里是未央宫的制高点，易守难攻。
“王叔，不要强攻。”她道，“围起来就好。”
“为何？”
“我要亲自去见他。”阿娇目光悠远，“做个了断。”
长乐宫已被梁军团团围住。阿娇独自一人走进宫门，来到正殿。
刘彻坐在窦太后常坐的榻上，身边只剩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你来了。”他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刻。
“结束了，刘彻。”阿娇道。
“结束？”刘彻轻笑，“才刚刚开始。”
他起身，走到阿娇面前：“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
阿娇沉默。
“因为只有站在最高处，才不会被命运摆布。”刘彻眼中闪过一丝与她相似的沧桑，“姐姐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阿娇心中一震。这话...难道他也...
“你...”
“不错。”刘彻点头，“我也回来了。”
重生！刘彻也是重生者！难怪他如此早慧，如此狠辣！
“那一世，我负了你。”刘彻轻声道，“这一世，我想补偿你。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与我为敌。”
阿娇看着他，这个她爱过恨过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注定是敌人。”她最终说。
“是啊...”刘彻叹息，“那就...成全你吧。”
他突然拔出匕首，却不是刺向阿娇，而是刺向自己的心口！
“你！”阿娇惊呼，下意识上前扶住他。
刘彻倒在她怀中，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这样...姐姐就满意了吧...”他虚弱地笑。
阿娇看着他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忽然明白——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这一世的刘彻，选择了用死亡来偿还前世的债。
殿外传来脚步声，是刘武等人冲了进来。
“娇娇！你没事吧？”刘武急问。
阿娇轻轻放下刘彻的尸体，起身：“结束了。”
她走出长乐宫，阳光刺眼。
一场持续两世的恩怨，终于落下帷幕。
但她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因为她是陈阿娇，重生的凤凰。
而大汉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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