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深山，雪下得没了章法。鹅毛大的雪片卷着寒风，砸在木屋的兽皮帘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外面轻叩。火塘里的老松木烧得正旺，红炭跳跃着，将屋里烘得暖融融的，与屋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蒙小玉正坐在火塘边缝补星峋磨破的袄子，银针在粗布上来回穿梭，留下细密的针脚。春丫抱着已经睡着的星荞，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手里编着一只草筐，草叶在她指间翻飞，很快就显出圆润的轮廓。角落里，阿禾正用一块细磨石打磨箭头，时不时往火塘里添块柴，火星子“噼啪”溅起，映亮她专注的侧脸。
“姐夫这趟出去，怕是要晚些了。”蒙小玉抬起头，看了眼窗外越来越浓的暮色，眉头微蹙，“早上出去时还说，就去东边山坳看看陷阱，这都快天黑了……”
“姐姐放心，姐夫的本事你还不知道？”阿禾放下磨石，拿起刚磨好的箭头对着火光看了看，刃口闪着冷冽的光，“再说东边山坳离得近，就算雪大，他也能找着路回来。”
春丫也跟着点头，声音软和：“是啊，姐姐，姐夫临走时还说，要是猎到野兔，就给小峋做烤野兔腿呢，他向来说话算话的。”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接着是熟悉的呼喝：“小玉，开门！”
蒙小玉眼睛一亮，立刻放下针线起身，阿禾已抢先一步掀开兽皮帘。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瞬间灌进来，星九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落满了雪，像是裹了层白霜，肩上扛着一头不小的野猪，手里还拎着两只扑腾的野兔。
“可算回来了！”蒙小玉快步迎上去，伸手拍打他身上的雪，指尖触到他冻得冰凉的兽皮袄，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身上都冻透了！”
星九跃咧嘴一笑，脸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运气好，碰上这头野猪在陷阱边打转，费了些功夫才拿下。”他把野猪往石板上一放，又将野兔递给阿禾，“拿去处理了，今晚给孩子们加餐。”
阿禾接过野兔，笑着往灶房去了。春丫也起身，把星荞轻轻放在铺着软兽皮的竹床上，转身去烧热水：“姐夫，我去给你烧点热汤，暖暖身子。”
星九跃脱下湿漉漉的外袄，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肩头的肌肉线条因刚才的用力而微微起伏。他走到火塘边坐下，伸手凑近炭火取暖，指关节冻得有些发红。蒙小玉挨着他坐下，拿起他的手捂在自己掌心，用体温焐着，又低头往他手背上呵气，白雾在暖融融的空气里很快散开。
“手都冻僵了。”她轻声说，眼里满是疼惜，“陷阱里没什么别的猎物吗？”
“有几只山鸡，我已经处理干净，挂在陷阱旁的树上了，等雪小些再去取。”星九跃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摩挲着她的细腻，“倒是在山坳深处，看见了些奇怪的脚印。”
“奇怪的脚印？”阿禾刚好从灶房出来，闻言停下脚步，“是野兽的？还是……”
“不像野兽的。”星九跃眉头微蹙，回忆着，“倒像是人的，而且看脚印的大小，像是穿着靴子，步伐很沉，不像是山里的猎户。”
蒙小玉的心猛地一沉：“会不会是……山匪？”
三年前他们逃进深山，除了躲避官兵，也怕山匪滋扰。这几年深山里还算太平，山匪踪迹罕见，可一旦出现，便是灭顶之灾。
星九跃摇了摇头：“不好说，脚印被雪盖了大半，看不太清。我已经在附近做了几个记号，要是真有人来，能提前察觉。”他顿了顿，握紧蒙小玉的手，“别担心，有我在呢。”
蒙小玉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发紧。她低头看着火塘里跳跃的火苗，忽然想起刚进山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雪夜，星九跃为了给她找治咳嗽的草药，在山里迷了路，直到后半夜才回来，冻得嘴唇发紫，却怀里紧紧揣着用体温焐着的草药……
“想什么呢？”星九跃见她出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没什么。”蒙小玉回过神，笑了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星九跃心里一暖，正想说些什么，脑海里忽然响起那道熟悉的“山林指引声”，比往常沉了几分：“检测到陌生人类活动痕迹，触发‘雪夜警戒’任务——加固木屋门窗，检查外围陷阱，奖励‘雪地追踪技巧’与‘应急取暖火堆搭建法’。”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提示，对阿禾道：“阿禾，吃完饭，咱们去把门窗再加固一下，用些粗木头顶住，免得夜里起风。”
阿禾会意，点头应下：“好，我再去检查检查屋周围的陷阱，加点诱饵，就算没人来，逮几只野兽也好。”
春丫端着热汤进来，放在星九跃面前，陶碗里飘着葱花和野姜的香气：“姐夫，快喝汤吧，加了些驱寒的姜片。”
星九跃接过汤碗，喝了一大口，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气。他看着屋里的灯火，听着灶房里阿禾处理野兔的动静，感受着掌心蒙小玉的温度，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不管外面有什么风雨，只要这屋里的火塘不灭，这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晚饭时，陶盆里炖着野猪肉，烤野兔腿在炭火上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小峋捧着比他脸还大的兔腿啃得满嘴是油，星荞则小口小口吃着春丫喂的野猪肉羹，眼睛弯成了月牙。
星九跃给蒙小玉夹了块炖得软烂的野猪排骨，又给阿禾和春丫各添了些肉，自己才拿起筷子。蒙小玉看着他，忽然想起下午他回来时，肩上那道被野猪獠牙划破的口子，虽然用草药处理过了，却还是渗出些血渍，染红了里面的衣衫。
她悄悄往他碗里多放了块肉，轻声说：“多吃点，补补力气。”
星九跃抬眼看她，对上她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把肉夹回她碗里：“你也多吃，最近天寒，别冻着。”
阿禾和春丫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眼底都带着暖意。
饭后，雪渐渐小了些。星九跃和阿禾拿着粗木头去加固门窗，蒙小玉和春丫则收拾碗筷，哄孩子们睡觉。木屋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屋里的暖意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的寒冷与不安都温柔地兜住了。
星九跃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他知道，这深山里的日子，从来没有真正的安稳，但只要身边的人都在，这雪夜再长，也终会等到天亮。
他转身回屋，兽皮帘落下的瞬间，将风雪关在了外面。火塘里的炭火依旧跳跃，映着一家人的脸庞，温暖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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