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问心路”的瞬间,星九跃与念蕙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浓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戈壁,头顶是铅灰色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死寂。脚下的石阶消失了,他们仿佛站在了世界的尽头。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虚无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吞噬他们的意识。
“幻境?”念蕙紧握银铃,铃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却无法驱散那无形的压力。
“不完全是,”星九跃银瞳中光芒流转,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的规则是真实的,是一种对心志的直接拷问,“是‘问心’。守住本心,别被虚无吞噬。”
他话音未落,前方的虚空开始扭曲。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浮现出来——是蒙小玉、春丫、星峋、星苔!但他们面容扭曲,眼神空洞,正被无形的锁链拖向黑暗深渊,发出凄厉的哀嚎!
“九跃!救我们!”
“爹爹!好痛!”
声音直刺心扉!是内心最深的恐惧被具象化了!
念蕙脸色一白,银铃剧烈摇动,清心之音试图驱散幻象,却效果甚微。那幻象太过真实,直指软肋。
星九跃心脏猛地一缩,但他银瞳中的光芒却愈发璀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如磐石:“虚妄而已。我的家人,由我亲手守护,无需幻境提醒!”
他一步踏出,无视那些哀嚎的幻影,目光穿透虚无,直视这片空间的本质。地脉源眼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与脚下这片“土地”产生微弱的共鸣。他“看”到,这片荒芜并非真实,而是某种强大意志构建的试炼场,核心就在前方。
“跟我走!”他拉住心神激荡的念蕙,将一丝精纯的源气渡入她体内。念蕙浑身一颤,眼神恢复清明,咬牙跟上。
每前进一步,幻象就愈发酷烈。有时是前世地灵宗被灭门的惨状,玄玦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有时是家园在浊潮中化为废墟,亲人尸骨无存;有时甚至是自身道基崩毁,沦为废人的绝望……
种种心魔,轮番上阵。
星九跃始终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地脉源眼勘破虚妄,以筑基道心硬抗冲击。他的步伐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亮。这些幻象,反而淬炼着他的意志,让他更加明确自己为何而战,为何而修!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前方的荒芜中,出现了一点微光。那光芒温暖、纯净,带着熟悉的山川气息。
“是出口!”念蕙惊喜道。
星九跃却停下脚步,望向那光芒,朗声道:“前辈,此路已走过。星九跃此生,只为守护而存,问心无愧!”
虚空震动,铅灰色的天空如同镜面般破碎。荒芜戈壁消失,他们重新站在了那条云雾缭绕的石阶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两人额角的冷汗和更加凝练的气息,证明着那场炼狱般的考验真实不虚。
抬头望去,石阶尽头,云雾散开,一座古朴的石殿隐约可见。殿门之上,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山心。
家中,东南角的阵法光罩已布满裂纹,摇摇欲坠!那几只手持幽光骨锥的邪傀,攻击越发疯狂!
“不行!快撑不住了!”蒙小玉嘴角溢血,维持阵法的消耗远超想象,那骨锥的腐蚀性能量更是不断侵蚀着她的心神。
春丫一咬牙,将手中一包赤红色的药粉猛地撒向光罩裂纹处!“炎阳粉,爆!”
轰!药粉接触光罩能量,瞬间爆开一团炽热的火焰,暂时逼退了那几只邪傀!但这也加速了阵法能量的消耗!
就在这时,原本睡着的星峋不知何时醒了,他跑到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抓住阵眼石,小脸憋得通红。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草木生机,顺着他小手流入阵眼。濒临崩溃的光罩,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瞬!
星苔也被惊醒,她没有哭闹,而是拿起念蕙留下的一只小铜铃,用力地、不成调地摇了起来。清脆的铃声虽然稚嫩,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蒙小玉焦灼的心神稍稍平复。
孩子们的举动,给了蒙小玉喘息之机。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阵眼石上画下一个古老的部族符号!
“以圣女之血,唤大地之灵!助我!”
嗡!院落地面微微震动,一股远比地脉石精纯、浩瀚的力量被短暂引动,注入阵法!光罩瞬间光芒大盛,裂纹迅速修复,将那几只邪傀狠狠震飞出去!
危机暂解,但蒙小玉也虚脱地坐倒在地,脸色惨白。动用禁术,代价巨大。她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心中忧虑更甚:血煞宗,已经找到家门口了!
染坊地窖深处,烛火昏黄,映照出诡异的景象。几名被掳来的军士和流民被捆在石柱上,昏迷不醒。地窖中央,刻画着一个与沼泽祭坛相似的、却更加复杂的血色阵法。那名方士手持一个骷髅头法器,口中念念有词,阵法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和邪气。
顾清风的心腹潜伏在通风口阴影里,屏息凝神。他看到,那方士将骷髅头对准一名军士,一道血光射出,那军士身体剧烈抽搐,一缕模糊的、充满痛苦的精魂被强行抽出,吸入骷髅头中!军士的肉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他们在抽取生魂!用于何种邪恶的仪式?
心腹强忍惊骇,继续观察。只见那方士将抽取的精魂注入阵法中心一面悬浮的黑色小旗中。小旗上血光一闪,散发出更加阴邪的波动。
“还不够……需要更多的‘引子’……”方士沙哑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待‘万魂幡’成,便可彻底污秽此地龙脉,接引上师真身降临……”
心腹听得心惊肉跳!污秽龙脉?接引真身?这阴谋,竟如此骇人听闻!他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顾大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然退走时,脚下不慎踩到一块松动的砖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谁?!”地窖中的方士猛地转头,眼中血光暴涨,瞬间锁定了通风口的方向!
杀机,瞬间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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