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镇事件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扩散,深刻影响了“狼群”与外部势力,尤其是与罗德岛之间的微妙关系。事件本身被严格封锁了细节,但“狼群”拥有恐怖生物兵器并能进行超视距精准打击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为这个新生政权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和危险的面纱。
罗德岛方面,阿米娅在收到Stormeye的详细报告和埃琳娜女士的亲身经历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凯尔希医生的评价则更为直接:“她们建立了一个高效而危险的军事集权体,情感用事和道德约束在其决策中的比重极低。任何与她们的接触,都必须基于绝对清晰的利益计算和风险控制。”
然而,埃琳娜女士带回的关于北部污染区的详尽数据和技术方案,以及“狼群”在事件中展现出的、对“有用之人”的某种程度上的“保护”,也让罗德岛内部务实派看到了一丝极其狭窄的合作窗口。毕竟,叙拉古的稳定(哪怕是这种高压下的稳定)和源石污染的有效治理,对整个泰拉大陆的局势,尤其是感染者处境,并非全无益处。
最终,经过高层磋商,罗德岛决定采取一种更为谨慎和务实的接触策略。他们不再提那些空洞的“合作愿景”,而是通过隐秘渠道,向狼吻堡传递了一份经过精心设计的、具体到条款的“技术援助与信息共享”草案。草案内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1. 有限医疗支持:罗德岛愿意以成本价向“狼群”提供一批针对常见矿石病并发症的抑制剂和医疗设备,并可以派遣少量非核心医疗人员,协助培训“狼群”自身的基层医疗队伍,前提是“狼群”必须保证这些物资和人员用于公开的感染者救治。
2. 天灾预警共享:罗德岛愿意将其天灾预警网络中关于叙拉古及周边区域的部分非核心数据,与“狼群”共享,以换取“狼群”境内部分地质和气象监测点的数据接入(需受罗德岛监控)。
3. 源石环境治理咨询:基于埃琳娜女士的评估,罗德岛可以提供进一步的技术咨询和关键设备,协助治理北部污染区,但“狼群”需承担全部费用,并保证治理过程符合罗德岛提出的基本环境安全标准。
这份草案被呈送到德克萨斯面前时,她正在听取关于新组建的“狼牙”近卫军首次实战演训的报告。拉普兰德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近卫军呈上来的、一把由叙拉古传统工艺与现代源石技术结合打造的新型制式长剑。
德克萨斯快速浏览了草案内容,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她将草案递给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扫了几眼,嗤笑道:“条件还挺多。成本价?数据监控?标准由他们定?当我们是冤大头?”
“这是谈判的基础。”德克萨斯语气平静,“他们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用我们的逻辑打交道。”她拿起笔,在草案上快速批注:
· 医疗支持:抑制剂和设备可以接受,但价格需再压低两成。培训人员可以入境,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指定的医疗站,并由瓦古的暗影小队全程“陪同”。同时,“狼群”要求罗德岛提供一份关于“曙光-II型”制剂稳定性及长期副作用的研究摘要(非核心技术)。
· 天灾预警:数据共享可以接受,但“狼群”监测点的数据接入需由“狼群”技术人员主导,罗德岛只能远程查看结果,无法直接接触核心设备。
· 环境治理:费用可以承担,但具体施工和材料采购由“狼群”负责,罗德岛只提供技术方案和关键设备清单,并保证设备正常运行。环境标准需双方协商,不能单方面决定。
她的批注,几乎将罗德岛草案中的限制和监控条款全部驳回或修改,转而提出了更符合“狼群”利益和保密要求的新条件,同时,还试探性地索要关于“曙光-II型”的更多信息。
“把这个修改版发回去。”德克萨斯将文件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外事官员,“告诉他们,这是最终底线。不接受,就无需再谈。”
拉普兰德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处理方式,咧嘴一笑:“这才对嘛。想要东西,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当修改后的草案传回罗德岛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论。凯尔希对德克萨斯索要“曙光-II型”研究摘要的意图深感警惕,认为这超出了技术合作的范畴。但阿米娅和部分医疗部的负责人则认为,在保证核心技术不泄露的前提下,分享部分非核心研究数据,换取在叙拉古境内更广泛的医疗介入和天灾预警合作,有助于缓解该地区感染者的痛苦,并减少天灾带来的整体损失,符合罗德岛的长期目标。
经过激烈的内部讨论,罗德岛最终做出了有限度的妥协。他们同意了德克萨斯在医疗支持和天灾预警方面的大部分修改意见,但在环境治理标准上坚持了底线,并拒绝提供“曙光-II型”的具体研究摘要,只愿意提供一份由赫默和埃琳娜共同签署的、关于该制剂在拉普兰德身上应用后稳定性观察的非数据化临床报告。
这份带着妥协意味的回复再次送到德克萨斯手中。
“临床报告?”拉普兰德拿起那份报告副本,随意翻看着上面描述性的语言和结论,“哼,还是遮遮掩掩。”
德克萨斯却从这份报告中,看到了一些她关心的信息——关于拉普兰德身体状况的长期评估。报告证实了“曙光-II型”在拉普兰德体内的良好融合性和稳定性,未发现明显的远期副作用,甚至指出其源石技艺回路在修复后呈现出“异常活跃与稳定并存”的特殊状态。这对德克萨斯而言,比那些技术数据更有价值。
“可以了。”德克萨斯做出了决定,“通知罗德岛,我们原则上接受他们的条件。细节由外事官和‘资源官’去谈。首批医疗物资和预警数据,在一个月内到位。”
于是,在一种极其务实、甚至有些冷漠的氛围下,“狼群”与罗德岛建立起了一种极其有限的、高度可控的“合作关系”。这并非盟友,更像是一种基于各自需求的、小心翼翼的物资与技术交换。没有鲜花,没有庆典,只有冰冷的文书往来和严格限制的人员物资流动。
然而,这种接触带来的影响,却开始在“狼群”内部缓慢发酵。
首批抵达的罗德岛医疗物资,虽然数量有限,但确有效缓解了部分边境城镇感染者的痛苦。由罗德岛培训(在严密监视下)的几名“狼群”医疗兵,也开始将一些基础的感染防护和急救知识带入基层队伍。天灾预警数据的共享,虽然范围有限,但也帮助“狼群”更准确地预判了一次小型天灾的路径,减少了损失。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德克萨斯看在眼里。她并不信任罗德岛,但她认可这些“工具”带来的实际效益。她下令资源部门仔细研究那份环境治理方案,开始着手筹备治理工程,并将其视为锻炼新成立的、由非战斗人员组成的“工兵”队伍的机会。
与此同时,“狼群”对内的整合与对外的强硬并未有丝毫松懈。
在拉普兰德的“督促”下,“狼牙”近卫军的选拔和训练近乎残酷。定期举行的“演武”不仅选拔出了大量拥有出色源石技艺或战斗天赋的人才,更在狼群内部营造出一种崇尚力量、优胜劣汰的狂热氛围。拉普兰德本人时常亲自下场“指点”,她的方式往往伴随着骨裂和鲜血,但也确实极大地激发了士兵的凶性和潜力。
德克萨斯则专注于制度的构建和权力的巩固。她借鉴了部分哥伦比亚的高效管理方法和维多利亚的等级制度,结合叙拉古的实际情况,建立起一套层级分明、纪律严明的行政体系。所有管理者定期轮换,相互制衡,最终决策权牢牢掌握在她和拉普兰德手中。任何被怀疑有异心或能力不足者,都会迅速被替换,甚至消失。“影狩”瓦古和他的暗影小队,成为了悬在所有管理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七位狼主则成为了“狼群”的定海神针和终极威慑。它们轮流镇守边境要地,或巡视内部区域,那庞大的身躯和恐怖的威压,本身就是最好的秩序维持者。它们的智慧也并非只用于战斗,例如“荒原之息”鲁格对叙拉古古老传统和地理的熟悉,“银月影”莉安对情报网络的构建,都为“狼群”的统治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支持。
时间在紧张而高效的运转中流逝。数月过去,“狼群”统治下的叙拉古,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表面上是高度军事化、气氛压抑的集权国家,内部却在发生着缓慢而深刻的变化。旧的家族壁垒被彻底打破,上升通道( albeit a brutal one )向所有有能力者敞开,基础设施开始修复,混乱的治安得到强力整顿,连最底层的民众也意识到,只要遵守“狼群”的铁律,至少能获得最基本的安全和秩序(虽然这秩序的代价是极高的压制)。
外部势力在经过初期的试探和碰壁后,也逐渐调整了策略。哥伦比亚公司开始认真研究那份苛刻的开采权竞标条款;维多利亚的贵族则试图通过文化渗透和奢侈品贸易来寻找突破口;其他中小势力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一天,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再次站在狼吻堡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脚下这座已然打上她们深刻烙印的城市。夕阳西下,将城市染成一片金红。
“看来,我们把这地方弄得还不错。”拉普兰德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一丝满足。她能感受到这座城市中涌动的、被强行约束的力量,以及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属于“狼群”的凶猛活力。
德克萨斯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投向更远方,越过边境,投向泰拉大陆那广袤而未知的版图。与罗德岛的有限合作,只是第一步。整合叙拉古,也只是开始。
“狼群”的獠牙已经磨利,筋骨正在强健。内政的梳理和外部接触的经验,都在为下一个阶段积蓄着力量。
这片大地,永远不会真正平静。而“狼群”,注定不会永远偏安一隅。
德克萨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沉落的夕阳,也燃烧着冰冷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拉普兰德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绪,侧过头,看着她被余晖勾勒的冰冷侧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同样充满野性与期待的笑容。
她们的路,还很长。而她们的“狼群”,必将在这片大地上,留下更加深刻和难以磨灭的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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