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死寂,比任何质问或斥责都更让塞法利亚感到恐惧。她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像,背靠着冰冷的浴室门板,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有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轰鸣,在她自己听来震耳欲聋。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凌迟她所剩无几的尊严和理智。
她能想象到拉普兰德站在门外,银灰色的眼眸里会是什么神情——最初的疑惑,逐渐转为辨认出这气味含义后的惊愕,然后是……厌恶?还是那种她最害怕的、看穿一切后的冰冷?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终于,门外响起了拉普兰德的声音,不再是疑惑,而是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着什么、显得异常低沉和紧绷的语调:
“……德克萨斯。”
她没有叫塞法利亚的名字,而是直接呼唤了德克萨斯。这让塞法利亚的心沉得更深。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是德克萨斯。“怎么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塞法利亚能听出其中一丝细微的警觉。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只有气息交换的沉默。塞法利亚几乎能脑补出拉普兰德用眼神或某种肢体语言向德克萨斯示意的情况。
几秒后,德克萨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冷静判断:“信息素。她的发情期。”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砸得塞法利亚眼前发黑。连德克萨斯小姐都……都知道了……她最后一点试图掩藏的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羞耻感如同岩浆,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恨不得就此融化在浴室的地板上。
“妈的……” 拉普兰德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一种塞法利亚无法准确解读的、近乎无措的恼怒。“怎么会……这个时候……”
“周期紊乱。精神和身体状态影响的。” 德克萨斯的分析冷静得像在解读一份医疗报告,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她之前没有准备抑制剂。”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塞法利亚紧紧蜷缩着,指甲更深地掐入皮肉,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来分散注意力,对抗体内那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摧毁她意志的热潮。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甜腻得发齁,连她自己都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现在怎么办?” 拉普兰德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求助的意味,这在她身上极其少见。她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眼前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处理范围。
德克萨斯没有立刻回答。塞法利亚听到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极其细微,几乎像是错觉。
“我去黑市找找看,有没有鲁珀族专用的抑制剂。” 德克萨斯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果断,“你看好她。别让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废话!老子知道!” 拉普兰德烦躁地回应。
紧接着,是德克萨斯迅速离去的脚步声,以及公寓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现在,门外只剩下拉普兰德了。
这个认知让塞法利亚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单独和姐姐在一起,在她如此不堪的状态下!她能感觉到拉普兰德并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外,那存在感如同实质般压迫着门板,也压迫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门内门外,隔着一道并不算厚实的门板,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伦理鸿沟和令人绝望的生理窘境。
塞法利亚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无声地流泪,身体因为情潮和极度的精神紧张而不住地颤抖。她能听到门外拉普兰德焦躁的踱步声,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或者拳头砸在墙上发出的闷响。姐姐和她一样,被困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局面里,无处发泄,无能为力。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塞法利亚体内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空虚和痒意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如果门打开,如果姐姐靠近……那强大的、熟悉的气息是否能平息这炼狱般的折磨?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她感到一阵剧烈的自我厌恶和恐惧。
不!绝不能!
她用尽最后力气对抗着本能,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体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公寓大门再次传来响动。是德克萨斯回来了!
塞法利亚涣散的精神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她听到德克萨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依旧是那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
“没有。黑市和几个熟悉的诊所都问过了,龙门的鲁珀族太少,这种特制的抑制剂……缺货。”
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塞法利亚眼中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彻底熄灭,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连德克萨斯小姐都找不到……那她……
门外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塞法利亚能想象到拉普兰德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眉头紧锁,银灰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或许还有一丝对她这个麻烦妹妹的……担忧?
“操!” 拉普兰德终于爆发了,一声怒吼震得门板似乎都在颤抖,“那就他妈没办法了?!看着她难受死吗?!”
德克萨斯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实:“常规的物理降温效果有限。只能靠她自己的意志力硬抗过去。或者……”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个未尽的“或者”后面是什么,三人心知肚明。
或者,找到她的伴侣进行安抚。
而这个“伴侣”,在此刻塞法利亚失控的本能认知里,指向了最错误的那个人。
拉普兰德沉默了。塞法利亚甚至能听到她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塞法利亚躺在地上,意识在情潮的冲击下越来越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扭动,细微的、压抑不住的呜咽终于还是从齿缝间泄露了出去。她知道门外的人能听到,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却又无法控制。
“……姐姐……” 她在极度的混乱和脆弱中,无意识地、如同梦呓般唤出了这个称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依赖和痛苦。
门外的踱步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塞法利亚不知道拉普兰德此刻是什么反应。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理智的堤坝正在被生理的洪流彻底冲垮。她快要……撑不住了。
拉普兰德站在浴室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痛苦呜咽,闻着那浓郁得令人心烦意乱的甜腻信息素,银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她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冲进去?那无疑是点燃最后的引线,将一切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放任不管?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笨蛋被生理本能折磨到崩溃?
德克萨斯站在稍远的地方,冰蓝色的眼眸看着焦躁得像困兽一样的拉普兰德,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浴室门。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双臂,倚靠在墙边,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源于血脉,困于伦常,爆发于最不恰当的时机。
拉普兰德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她看着自己泛红的指节,又看了看那扇门,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颓然地、缓慢地……蹲了下来。她就那样蹲在浴室门口,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银灰色的脑袋低垂着,一言不发。
她选择了一种最笨拙、也最无奈的方式——守在门外,用她的存在,进行一场沉默的、绝望的对抗。对抗着塞法利亚失控的本能,也对抗着她自己内心那无法言说的烦躁与无力。
浴室内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门外的守护者沉默如磐石。
这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还远远看不到尽头。而塞法利亚那刚刚摆脱阴影的心,再次被抛入了由生理欲望和伦理禁忌交织而成的、更加黑暗的炼狱之中。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恰恰是她绝对不能触碰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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