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里的麦种刚码齐整,银簪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 不是往日预警的震颤,倒像孩童得了糖的雀跃。我低头时,73 号的墨蓝影子正围着菜摊打转,尖儿频频往篮中那根带青光纹的胡萝卜上戳,活像在提醒什么藏了许久的秘密。指尖刚触到萝卜缨,竹篮沿
轻响,一道白影从梧桐叶间窜下,毛茸茸的爪子扒住竹条,红眼睛直勾勾盯着萝卜,鼻尖嗅了嗅,竟叼起萝卜缨就往屋顶跑。
哎,还没洗呢! 我拎着竹篮追上去,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星雀。跑到巷口抬头,正见玉兔蹲在屋脊上,三两口啃掉带晨露的萝卜皮 —— 那皮落地时没沾半分灰,反倒化作细碎银星往它长耳朵里钻。它嚼得欢,耳尖沾着的广寒宫霜气混着星子,落在瓦上便凝成迷你星轨,顺着屋檐淌成银河,把巷子里的老灯笼都染成了淡银色,倒像是把中秋的月光裁成了碎片。
我刚爬上半墙,玉兔突然停了动作,把啃剩的半截萝卜举得老高。萝卜肉里的青光纹猛地亮得刺眼,顺着它的牙印舒展开来,竟凝出 85 号星的立体星图 —— 不是寻常光点,星轨边缘绕着 紫微左垣 的云纹,连小行星带的旋向都标得清清楚楚,活脱脱是太爷爷《星象谱》里的银河拓本。73 号突然从银簪里飘出来,墨蓝影子绕着星图转了两圈,尖儿点向星图边缘的暗区,原本模糊的 星际气流避开区 瞬间显形,连气流旋转的角速度都标得明明白白,倒像是它早就识得这条路。
这小东西哪是馋萝卜,是馋里面的地脉精。 嫦娥的声音从云里漫下来,月白衫角扫过云絮,手里拎着本泛黄的《广寒宫草木考》。我眯眼细看,册页上画着株青纹萝,旁注小字:昆仑之墟产此萝,蕴地脉精魄,玉兔食之,可化星引气,导迷途者入正途 —— 恰如当年羿射九日,此萝曾为他引过路。 她指尖点了点画页,纸上的青纹萝突然飘出来,与玉兔手里的半截萝卜重合,青光纹瞬间亮了三分,倒像是两个时空的地脉在此共鸣。
前阵子广寒宫的
星引灯
坏了,这小东西就总念叨你的萝卜。 嫦娥笑着从袖中取出个铜制零件,上面刻着 羲和监制 四个字,这是灯芯锁扣,上次银河气流乱涌,被碎石撞断了。它知道你这萝卜里的地脉精能当临时灯芯,才特意来 —— 倒比当年捣药时还执着。 话音刚落,玉兔突然蹦到我肩头,把啃剩的萝卜芯往我手里塞 —— 芯里的青光纹顺着指尖往 73 号影子里钻,护江力数字
地跳成 ,多的 100 点,倒像是地脉在给这跨越神话的默契打分。
我攥着萝卜芯跳下墙,巷口的老槐树突然晃了晃,树洞里飘出个青衫人影,手里《大荒东经?星路补》的封皮泛着松烟墨的光。小友且慢。 那人影开口,声音带着松针的清冽,这萝卜芯虽能当星引,却缺了广寒宫的霜魄镇着,到了 85 号星外围,怕是会被气流冲散 —— 就像当年大禹治水,光有疏导之法,还得有定海神针镇着才行。 他翻开册页,指着其中一段:昔年羲和造星灯,以广寒霜魄为基,地脉精为引,二者相济,方保星路无虞,恰如华夏之脉,需天地人三相和。
嫦娥从云上飘下来,接过册页看了眼,点头道:苍渊先生说得是。前些年广寒宫的
霜魄池
干了一半,剩下的霜魄都冻在
桂树盘
里,取不出来 —— 那桂树,还是当年吴刚伐剩下的呢。 她话音未落,玉兔突然从肩头跳下去,往城郊跑,爪子踏过的星轨亮得灼眼,竟连成条通往昆仑泉眼的路。我跟着星轨走,没多远就见泉眼旁,73 号的墨蓝影子正围着堆碎石转,碎石上 羲和监制 的刻痕,分明是星引灯坏掉的另一半零件。
这影子倒机灵。 苍渊蹲下身,指尖点过碎石,碎块突然拼合成半个灯架,若能把霜魄从桂树盘里取出来,再用萝卜芯的地脉精当灯芯,这星引灯就能修好 —— 就像你们护江人修堤,既要有石料,还得有夯土的力道。 玉兔突然蹦到桂树盘旁,用爪子拍了拍盘身,冰纹
裂开道缝,淡蓝色的霜魄顺着裂缝流出来,正好落在星引灯的灯座里,那颜色,倒像是把银河的水冻成了块。
霜魄刚入灯座,苍渊把《大荒东经?星路补》往灯上一放,书页化作道光融进灯里。星引灯
地亮起来,灯光顺着星轨往远处照,竟照见 85 号星上的地貌 —— 有片环形山,活像被人用夯土杵砸出来的,倒像是地球的山搬了过去。嫦娥笑着把灯递给我:这灯就当谢礼,以后在银河里迷路,点亮它,玉兔就会顺着灯光找你 —— 就像当年它在广寒宫,总跟着月光跑。 她又取出本《广寒宫修缮录》,这里记着
星轨锚点
的位置,到了 85 号星,按法子搭个临时落脚点,就能借广寒宫的星力 —— 就像你们护江人借岷江的力。
我刚接过册子,玉兔突然叼着裤腿往泉眼旁的竹篮拽 —— 篮里的麦种不知何时沾了星子,泛着淡光。苍渊翻了翻《广寒宫修缮录》,指着其中一页:这些麦种沾了星轨气,种在 85 号星的
星土
里,能长出
星麦 —— 既能当粮,又能当燃料,倒比当年张骞带的苜蓿还实用。 他指尖点过麦种,种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星核,是玉兔偷偷弄的,它怕你在银河里缺粮食,倒比捣药时细心。
远处突然传来
声,是银河气流在冲撞。可这次气流没冲过来,星引灯的光织成道屏障,把气流挡在外面,屏障上浮动的云纹,竟和都江堰的鱼嘴轮廓重合。73 号的影子绕着灯转了两圈,墨蓝色里掺了点青光,护江力跳到 —— 星引灯的光正在给它补能,倒像是两个时空的守护力在此交汇。玉兔蹦进我怀里,舔了舔我的手指,红眼睛里满是得意,像在说 你看,我没骗你吧。
摸了摸它的毛,我翻开《广寒宫草木考》,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是嫦娥的字迹:广寒宫的桂树快开花了,若你在银河里闻到桂花香,那是玉兔在想你 —— 它还惦记着你种的青纹萝呢。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拎着星引灯,抱着玉兔往回走。萝卜芯的青光纹与星引灯的光缠在一起,把衣角染成淡蓝,倒像是把地球的暮色和银河的晨光缝在了一起。竹篮里的麦种轻轻晃,73 号的影子贴着银簪蹭了蹭,我突然懂了 —— 所谓带地球的根走,原是带着这些藏在神话里的守护,带着跨越千年的 ,往更远处去。
“此章空白处悬着半枚青铜叶,叶脉刻‘待暖劲续连时自显’的鸟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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